西游文化
吴承恩墓地的调查报告
时间:2022-11-08  来源:  字号:[ ]


      1981年,淮安县人民政府拟举办吴承恩逝世400周年纪念活动,并举办全国首届《西游记》学术讨论会。在筹备过程中,决定恢复吴承恩故居和寻找吴承恩的墓地,修建吴承恩陵园。

1981年8月,我与亡友章万宽同志,受淮安县县长余耀中的委派,对吴承恩的墓地进行了实地调查。

附:余耀中亲笔信:马甸公社陈、蒋书记:明吴承恩墓地县里打算探查,并作一些资料搜集。此乃大事,特派人前往。到时请蒋书记和二堡大队书记亲自配合。致 敬礼!余耀中亲笔。一九八一年八月二十五日。

一,寻找的目标在二铺

吴承恩的生平资料很少,对于他的生前情况,包括生卒年代、逐年行踪,以至住宅、墓地,人们只能作些推测。关于吴承恩墓地在何处,在调查之先,我们作了基本估计,有两处可能性很大。一是由城向南,沿运河至平桥一线,二铺是个重点。其理由有两条:第一,吴承恩的父亲葬在二堡,吴菊翁的墓志铭1975年1月已在那里被发现。通常习惯,父子葬在一处,称为祖茔。在葬礼上,俗称为“三星地”,“五星地”,即祖葬于中,父上首,为左昭,子下首,为右穆。吴承恩很可能也是如此,因为其父墓地是“先垄”。第二,吴承恩生前对沿运一线及平桥,很有感情。这里土地肥沃,交通便利,文人雅士常活动于此。潘埙的生圹“乐丘”就在平桥,赵西庄的“西庄草堂”、“环碧亭”等园亭也构于这一带。吴承恩在七律诗《平河桥》中说:“会向此中谋二顷,闲搘藜杖听鸣蝉。”二铺这一带在明代属辛甸南乡的南边缘,再南边即与平河乡相连。所以,吴承恩身后归宿,也有可能在这里。

另一种可能是葬于西湖边。明代淮安西门外过运河,即是一个湖,名叫管家湖,俗称西湖。当年西湖边上,园亭很多,风景秀丽。据吴玉搢《山阳志遗》卷一第22页说:“淮安西湖昔为游赏胜地,读吴射阳先生《西湖十园》小词,摹写金张韦顾诸园之胜,金牛、石桥、锣鼓墩诸处,征车游舫,绎絡缤纷,清明社火,夏至秧歌,尤令过者忘倦。”吴承恩生前对这风景秀丽上,撰词讴歌,他所尊敬的长老陈拙翁葬于石桥,同学、从小要好的朋友加亲戚的沈坤,父母虽葬于城东三里塘,自己却葬于金牛。作为好友,吴承恩亦有可能葬于此处。

二者比较,前者范围小,目标只有一处,可能性也较大一些,而且当地人有吴承恩墓就在那里的传说。后者范围大,无具体目标,可能性也较小。所以,我们首先着眼于二铺,把第一个调查地点确定在那里。

二,吴承恩墓地的调查经过

8月27日上午,我们到二铺大队,召集有关人员开调查会。参加会议的人员有:郭囗囗,二铺大队副书记。郭永培,67岁, 郭锦章,59岁,郭锦锋,31岁,郭寿生,50岁,皆郭大生产队社员,郭寿生,中共党员。帅永康,48岁,帅庄生产队社员。王者友,商业机械厂事务长。

当我们讲明来意以后,当即就有人讲,吴承恩的墓地已被挖掉了。有什么根据呢?他们讲,1945年春在吴菊翁墓的西侧,挖了一个坟,棺材头上有字,其中有“吴”字,因为它在吴菊翁墓的旁边,人们就猜侧是吴承恩的棺材。

郭锦章说,1945年麦刚起身时,他们挖了吴菊翁的墓。吴菊翁是吴承恩的父亲。

郭寿生说,“我参加了1974年底刨棺材,一共是3口棺材。怕大队知道,事先藏起1口,是东边上首的一口,最大。其余两口被大队干部知道后,抬到大队里没收了。当时大队答应给我们每人3块钱和一副粪桶料。后来,我们所藏的一口棺材卖给了马涵洞中学,得款220元,10元给用钎子探到棺材的两个人,10元用来几个人吃了一顿,余200元,8个人,每人25元。这事被大队里知道了,原答应给我们的钱和料都不给了。事后,我们因为被大队弄走两口棺材感到吃亏了,想再刨,又钎,这才发现吴菊翁的墓志铭。我到淮安,碰到体育场的朱小明主任,把挖到石碑的事告诉了他。文化馆老祁接收的。馆里只花了四五块钱给我作为吃饭等费用。”

郭锦锋说:“1974年冬一天晚上,我与锦忠用钎子去钎,找到了目标。晚上就开始挖,前后参加的有8个人。一共刨起3口,给大队弄走两口,另一口卖给马涵洞中学。棺材打开后,一肚子水,尸体已经烂光了,只有骨头,衣服也没有了,只有两只碗,两只小罈子。我们把棺材里的骨头等倒到塘里,把棺材拆散了弄走的。东边一口棺材深红漆,档板上有字,其中有‘吴’字。后来他们传说是吴承恩的棺材。马涵洞中学经手买棺材板的是王者友。后来我们又钎,在这3口棺材的东边,解放前刨过棺材的地方,又发现目标,决定再挖。但这次没有挖到棺材,只刨到一对石碑,我把石碑弄回家当门台石,大约过了十多天,被文化馆发现弄走了,说那就是吴承恩父亲吴菊翁的墓碑。”

从座谈中我们了解到,人们是于1947年先挖掘了吴承恩父亲的墓,1874年于其墓旁又挖掘了一墓葬,事后又发现了吴承恩父亲的墓志铭。人们从碑上看到有吴承恩的名字,并报告了文化部门,县文化馆老祁接收的。这副墓志铭后来被南京博物院弄回去了,我们仅从南博要回了墓志铭拓片。碑上有吴承恩有署名“孤子吴承恩泣血撰次并书篆”。他们撰写了一篇《明吴菊翁墓志出土情况——《西游记》作者吴承恩撰书》,发表在《文博通讯》上。于是人们就认为这是吴承恩的墓。从今天的认知来说,这确是吴承恩的墓,但当时还缺少正面的证据,仅凭传言是不能确定的。

我们调查了马涵洞中学教师,胡松生说:“我记得棺材头子上虽然有字,但无‘吴承恩’名字”。语文教师张延生说:“棺材头子上确实有字,是些什么字,我没留细,早已忘了。但是,上面肯定没有‘承恩’二字。因为我是知道吴承恩这个名人,是《西游记》的作者。如果要有的话,我就会记得,但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历史教师沈长庆(后任司法局律师)说:“我领学生劳动时,曾看到过这口棺材的碎板,看见前档板上从上到下有一行大字。具体是些什么字我记不清楚了,但明显记得其中有‘荆府纪善’与‘射阳吴公’几个字。我当时曾误认为“射阳”是墓主人的籍贯。这行字中没有夹杂小字,没有‘汝忠’或‘承恩’字样。”

王者友当时住在本队,人在商机厂工作,这一天正好是厂休,人在家中,我们把他找来参加会议。我们问他,当年经手改制棺材的木匠是哪些人,现在哪里。他立即提供了线索。下午,就请王者友同志领我们去访问木匠吴顺来。

下午,我们找到了吴木匠,开始,老吴为我们回忆马中所买的那口棺材的式样。他叙述说:棺材长约六七尺,为四五六的棺材,即底、帮、盖的厚度分别为四寸、五寸、六寸。为六块整板用榫拚全,没有一根钉子。买来时只有五块,没有后档板,开始时连前档板也没有,是后来又向二铺大队要来的。木质很好,劈开后,木色发黄,有辣味,无节疤。漆为深荸荠色。式样不像现在本地的棺材,帮子、档板拱度都不大。盖子前头顶部中间,有一明显脊线,向盖尾延伸约一尺左右,即渐平滑而看不出来了。盖头比盖尾宽有限,约二、三寸,头部比尾部高约三寸。棺材档板有从上到下一行大字,其中有“荆”字,(他不认识这个字,说字形:上头为草字头,下有开字,旁边加个直刀。)有“吴”字,人家都拿我开玩笑,说是我家的老祖宗。但上面没有吴承恩的名字。

在我们动员之下,他从家中找出一块木板,洗刷以后,是半截棺材前挡板,上有竖写四字,为“荆府纪善”,断处为第五字的字头,似为“射”字的起笔,通过再次回忆,他说,这一行中还有“射阳吴公”四字。这块木板只有棺材前挡板的四分之一大(先劈下一半,又横着剖成两片)。吴木匠的伯父在马涵洞中学做事务长,他拿了其中一小块,请吴顺来为他做个猪食槽。吴顺来忙,家里的猪出槽了,猪食槽闲着,就给他伯父先用,这块木板才被无意中保存了下来。

以上这些座谈访问,都有详细记录在案。

据吴国荣《射阳先生存稿跋》说,吴承恩晚年做过一任长兴倅,因为“不谐于长官,是以有荆府纪善之补”。但是,与他同时代的人,一般都不提及他做过荆府纪善,以至后来的《淮安府志》、《山阳县志》以及曹溶的《明人小传》、陈田的《明诗纪事》、朱彝尊的《明诗综》等,都众口一词只提他为长兴县以丞,好像他没有任过荆府纪善这回事似的。其实,吴承恩不但任过荆府纪善,而且他很喜欢这一头衔。以长兴县丞来作为终衔来称,第一不合事实,第二违背本人意愿。我们知道吴承恩任长兴县以丞是“屈就”的,他很不高兴的。任上“不谐于长官”,按苏兴考证,还被人诬陷,蹲过监狱,后来改补荆府纪善的。长兴是吴承恩不堪回首的地方。

据《明史》,“纪善”为明代王府的属官,正八品。掌“讽导礼法,开谕古谊,及国家恩义大节,以诏王善”。是輔助和劝导王爷学好的官。现知明代淮安人任过纪善一职者有4人:芮镐、潘蔓、蔡翰臣、吴承恩。芮、潘曾任鲁府纪善,蔡曾任蜀府纪善,三人皆非荆府,唯吴承恩于长兴解任后有荆府纪善之补。至此,已真相大白,葬于吴菊翁墓的右侧下首,姓吴的,号射阳,任过荆府纪善,不正是吴承恩吗?可以断言,这口棺材一定是吴承恩的棺材。此墓正是吴承恩之墓。

余耀中县长当即决定,召集财政、土地、文化等部门领导,征集了3亩土地,设立了吴承恩陵园。四周挖沟,平整地面,恢复吴菊翁、吴承恩的坟,建立“吴承恩之墓”牌坊,人行甬道。并建方亭一座,可供凭吊者小憩。

在全国专家学者凭吊吴承恩墓时,我将这些情况介绍以后,学者们对吴承恩墓地的认定都很信服。半块前档板对认定吴承恩墓起了重大作用,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也是吴承恩在天之灵的庇佑。


三,找到了吴承恩的骨骼

吴承恩生前“工书”,同治《山阳县志》卷十二说:“一时金石之文,多出其手。”事实上,我们也发现了他生平所书石碑及墓志铭。我们猜测他死后也很可能的墓志铭,而且可能是他自己所撰书。这在当时也不乏其人。他所尊重的前辈潘埙,生前自己就为自己撰作生圹志铭。这是吴承恩本人所目睹的事。而我们发现的他的棺材档板上的字,就非常像他本人的书法。这就更增强了我们的上述看法。但是,挖棺时没有发现墓志铭。我们想,墓志铭一般在墓前一公尺处,挖棺材的人只要金银财宝或棺材板,根本不注意石碑的,何况吴菊翁的棺材是1945年被盗的,到1974年,他的墓志铭才被发现。吴承恩的墓志铭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情况呢?于是,我们下决心 探查吴承恩的墓穴,把墓塘清理一遍。

我们的意见得到批准后,9月4日,动员社员把田里的稻子割掉,立即寻找墓坑。寻找墓坑是一件十分慎重的事情,弄错了,张冠李戴,就会闹出大笑话。我们找了一些老年人回忆,了解这块土地老名称叫“两担二”,即播种时需要两担二斗种子,面积约十四、五亩。这是一块南北长约200米,东西长约50米的长方形田块。在这块田里的南端,有一处约一亩面积的荒塚地,是帅家的祖茔,俗称“眼睛眶子”。在“眼睛眶子”的北面约两丈远,就是吴菊翁的墓地。吴承恩的墓在吴菊翁墓的西侧约三米远。但是,吴氏墓地很早就没有坟头了,现在活着的老年人,都没有看见过或听说过以前有过坟头。只是耕田时,有时犁头会碰到下面的东西。这几年来,农田水利建设,一切都变了样,“两担二”被一条东西小水渠腰斩两截,东西田埂子早已无存了。南边的水沟已被填塞,再寻找原地有些困难了。这次寻找有三个明显根据:第一,一些老田主到现场目测,由西向东依次排算;二,吴菊翁墓是1945年夏初被盗的。1974年又挖了吴承恩的墓,使这块田里底土不实,拖拉机耕地时经常往下陷,社员记忆很深;第三,在“两担二”老田里,用铁钎子一排排地探测。通过目测和探测,我们确定了一块地方,便动工开挖。操作的人多为当年盗墓的。通过挖掘,找到了原来的墓葬痕迹,并找到最西边一口棺材的底托子。这就更加证实了找的坟坑不错。

从这个墓坑里挖出了三具尸骨残骸,三只头颅骨还很好。一只较大,眉骨突出,长脸形,估计为吴承恩的头骨,其余当为二位夫人的。如果最长的肢骨是吴承恩的,吴承恩当是个大个子,可能有点长身伟貌了。这是一个大的发现。我们可凭此请有关专家进行鉴定,并据此恢复吴承恩的立体塑像。而至今,吴承恩连一幅肖像也没流传下来,这副骸骨当然显得十分珍贵了。

关于吴承恩的家庭人口情况,人们知道的极少。人们只知道有一个儿子,叫凤毛,早夭。有没有女儿也不知道。至于配偶,只知道有叶氏。这次调查发现,吴承恩的葬地为一坟三棺,东上首棺材最大,档板有字的为吴承恩本人,西边第一个棺材比吴棺略小,当为叶氏夫人。西边第二个棺材比前边的棺材小一些,该是什么人的呢?按照传统礼俗,同坟而葬的只能是元配、继配、侧室妾。由此看来,吴承恩当有两位夫人。除叶氏外,当为吴承恩另一夫人的。这位夫人姓什么叫什么?身世如何?《射阳先生存稿》卷四有一篇《寿胡母牛老夫人七帙障词》,这篇文章是吴承恩为胡效才的夫人牛氏贺寿而作的。吴承恩在这篇障词中说他与胡母牛氏的关系是“自惟累叶周亲,亦是连枝娇客”。从这句话看来,吴承恩应与胡效才为连襟姻兄弟,同为牛门娇客即女婿,他的夫人应与胡母牛氏为姐妹,因而“同气连枝”;那末,吴承恩的第二位夫人即应姓牛了。按牛氏亦是当时淮安的望族,牛蟠、牛斗父子与朱应登、朱曰藩父子两世同年(举人中式),牛斗官至主事,朱曰藩在淮安避倭时就是住在他家的,以后还曾联过姻。胡效才的父亲胡琏是吴承恩的老师,与潘埙为亲家,是吴承恩的父辈人,按照当时的社会地位与宗族关系来说,吴承恩与胡效才为姻兄弟,对牛氏自称“连枝娇客”,也是合适的和可能的。《寿胡母牛老夫人七帙障词》大约作于嘉靖四十年。按照“新婿曰娇客”的说法,吴承恩与牛氏结婚即当于此前不久,其时吴承恩已五十几岁的人了。

棺材托子是一个长方形框子,口小些,长206厘米,宽头65厘米,小头61厘米。底口大一些长207厘米,宽头68厘米,小头64厘米。为四条木棒用铁钉钉合的。每边成斜坡状,宽10厘米。据此,可知这口小棺材长6尺2寸,下口二边对称各有两个半园形朝下的曲口,当为抬棺材时穿绳子而特意留下的。棺材葬的方向与吴菊翁的一致,为西南向。

吴承恩墓中出土的罐与碗

墓坑清理了,但没有找到墓志铭。向东去又挖了一个深坑,为吴菊翁的墓坑,内中有浇浆结构,更证实了所定的吴承恩墓地的可靠性。


四,吴承恩的真容再现于人间

吴承恩墓地清理以后,我们就按照县政府的指示,将墓中的骨骸送到南京和或北京,请专家鉴定复原。1982年春节刚过,我与亡友章万宽便冒雪出发。

第一站是南京古生物研究所。16世纪中,吴承恩在南京生活了较长时间,并在南京鸡鸣寺旁的国子监读了几年书。400多年以后,吴承恩人不能再来,他的颅骨却重游了南京。我们到鸡鸣寺旁边的古生物研究所,请求复原生前形象。由于南京不能办成,吴承恩的颅骨便有了重游北京之行。

我们在北京,找到了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所里十分重视,著名教授贾兰坡参加了鉴定。贾老是河北玉田县人,当时已年过七旬,身材中等,待人很谦和。30年代曾参加周口店北京猿人的发掘工作,现在是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界的泰斗。三具颅骨中一具为男性特征,眉骨突出,长脸型,生前年龄约为七十几岁,当是吴承恩本人的。贾老说:“从上下颌只剩两颗牙齿,以及磨损牙槽愈合程度来分析,属于年龄在70岁以上的老年个体。”贾老用手指着自己的牙齿说:“你们看,你们可以参照我的牙齿,比较一下。”说着就把嘴张开,让张建军等人观看。

张建军是复原头像的专家。据艾群《孔雀餐厅的怪客》一书介绍,他又从骨缝愈合程度来考察,发现吴承恩的头骨骨缝愈合程度,有年龄在四五十岁的特征,与齿耗显示的年龄有所矛盾。张建军从格拉西莫夫的著作里,找到格氏制作元朝瘸子铁骑将军铁木真头骨复原像的资料。书中说铁木真头骨“没的明显的老年特征,甚至相反,颅骨的晚期形成、缝的轻微愈合、大部牙齿的保存、骨骼骨脊的清楚隆凸、没有骨赘——所有这些,可以说这颗头骨是属于一个很有力量的、年龄不超过50岁的人的。”其实,铁木真死时已是72岁,与头骨测定的年龄很不一致。张建军认为,吴承恩的情况与铁木真相类似。这是一个有特定环境、有特殊经历的人,他的精神上的要求和日常生活的习惯,促使生理机能发生了变化,构成个性特征。他们有远大的抱负,对事业孜孜不倦地追求,使他们自我感觉永远是年轻。可以肯定,这是属于较为晚衰、较为强健的特殊老年头颅。他又测量了一下吴承恩头骨的脑容量。用细砂灌满头骨,再注入量杯,为1585毫升。正常人脑容量一般为1400毫升,吴承恩比常人整整多出了185毫升。张建军不由自主地感叹道:“有这样一个保持青春而又硕大的脑袋,难怪他有创作《西游记》那样神奇的灵感啊!”

张建军穿上白大褂,按照严格的解剖学原理,在头骨上贴敷油泥,塑造成形。然后按照头骨表现出的生理特征,强化某些部位的处理。最后是艺术化处理,表现出死者的心灵思想。他问我,吴承恩着什么服装好。我说,吴承恩以文学名世,就着便服吧。张建军从中国历史博物馆找到一幅明代古画,上有五个人,其中一人穿便服,头束发髻,颚下留有三缕长须。他参考了这幅画,给吴承恩穿上了便装,梳挽起发髻,整理好胡须,翻成石膏像,染上仿铜色,再现于人间。吴承恩是很幸运的,古代文学家中,能有像他这样一尊复原像的,目前还没有第二个人。看上去塑像很沉稳,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像是在冷眼旁观世界,吟唱“平生不肯受人怜,喜笑悲歌气傲然”,“吟啸临风,未许壮心灰。严霜积雪俱经过,试探取梅花开未开?安排事付与天公管领,我肯安排!狗有三升糠分,马有三分龙性,况丈夫哉!”又好像是陷入沉思,构想《西游记》的布局谋篇,唐僧师徒的形象塑造,孙悟空的大闹天宫。现在各种出版物上凡提到吴承恩的,都是用这尊像的照片。这尊像成了吴承恩的“标准像”。

历史就像一个大舞台,一些人物上台了,一些人物下台了;一些人物轰轰烈烈,一些人默默无闻。但是,历史的洪流,荡涤着一切不合理的社会现象,曾经不可一世、趾高气扬的人物早已被历史冲刷得无影无踪,对人民作出贡献但当时无地位的人,却再次被涌上历史舞台,受到人民的尊敬。吴承恩400年后再次回到人间,是历史的必然。吴承恩这次回来,应是青春常在,万古长存了。


(刘怀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