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耄耋老人,六十多年来重又聚首,激动异常,相谈甚欢。大家所忆,幸福满满。是的,昨日芳华不可再现,但留给老人们的记忆是难忘的,老人们的回味是甜蜜的。因为那是一段峥嵘岁月,那是一段火热的青春。它象征着蓬勃向上的气质,它体现着踔厉奋发的精神。所以老人们一致要求把它写成回忆文章,也许可以温暖自己,启迪后人。
一、建团
1960年,据说是国家发文,每个县要建立一支“乌兰牧骑”式的文艺轻骑兵——文工团。宣传党的路线方针政策,宣传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涟水县委组织班子,由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李志清,副部长纪普洲牵头,具体承办人则是县文教局左科员,在全县高、初中学生中选拔有文艺潜质、气质较好,政治思想、学习成绩俱佳的学生。业务指导老师有陈北海、张德年夫妇(他们都是解放军前线歌舞团的演职人员,因家庭出身、社会关系不好而被下放到涟水文化馆搞群众文艺工作),罗越老师(已故,涟水广播站编采播人员,上过朝鲜战场,建立过功勋,因工作业绩突出,还被表彰为江苏省文教战线先进人物,既会拉手风琴又会唱歌跳舞),还有涟水卫校能歌善舞、年轻漂亮的陈老师(女)。他们既是考核接收学员的指导老师,又是后来负责指导训练我们文艺业务的辅导老师。
考核考试前还进行了动员,由县各重点学校召开大会,动员有这方面条件的学生踊跃报名。大约在春季,涟水中学的红专堂里(大礼堂)人头攒动,济济一堂,有几百人,都是20岁左右前来应试应聘的年轻学子。他们血气方刚,情绪饱满,接受文艺和文化水平的考核,最后从280余人中录取了八名学生。这八名学员,通过大家的回忆可能是男同学顾炳舜、宋云、赵宝生(已故)、秦玉龙和我。女生则有乔振逸、姜连红(已故)、王寿兰等。后来又陆续考核选拔,大约有30多人,涟水文工团便成立了。
二、节目
一个文艺团体的影响如何,主要看其节目质量。节目质量是一个文艺团体的生命,又是一个文艺团体的价值所在。当时刚刚招收的青年学生,也谈不上有什么文艺素质,顶多算是爱好文艺,会唱会跳的小青年。如何将这些小青年锻造成文艺人才?如何在短时间内排练出一些较为满意的节目?当时的领导和老师是动了一番脑筋的。他们调动一切力量起早带晚培训学员。陈北海夫妇、罗越老师、小陈老师几位轮流带着大家训练,从讲普通话、咬文嚼字、念字吐词开始,教大家学好说唱的基本功,然后又上表演课。就这样,经过短时间的培训、排练,也赶排出一批大合唱、小演唱、相声、双簧、山东快书等说唱类节目。也许是那时普遍缺乏文艺生活,也许我们这些小青年确实素质好,刻苦学习,用心钻研,老师们手把手地教我们如何唱歌、跳舞、表演等,经短期的学习培训,竟然在个把月的时间内就整出一台两个多小时的节目,除大合唱《社会主义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歌唱祖国》等,还有小演唱《逛新城》《新人新事出在新国家》《草原晨曲》等,能动笔的同志还根据当时的形势需要自编自演几个相声、快板、双簧等曲艺节目,陈北海老师的山东快书《武松打虎》,顾炳舜同志的独唱《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我的表演唱《这还是头一遭》,罗越老师手风琴伴奏的舞蹈《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红军舞》等一批节目,深受城乡群众的欢迎。这一批节目到各个地方演出,走军营,上学校,深入基层,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笑脸和掌声,受到城乡群众的欢迎和夸奖,我们自己也觉得很有成就感,受到极大的鼓励。
除了一般演出之外,我们还配合县里中心工作的宣传需要排练些节目,如1960年秋县里召开三级干部大会,为了鼓励农村农业打翻身仗,实行旱改水,我们突击排练《鸡毛飞上天》大型话剧,我记得先是罗越老师演书记蔡刚的,因为罗老师的手风琴伴奏无人能替代,还有其它繁重的任务,后改为顾炳舜。虞慎行演大队长(保守的),我演周向济(伸手要救济的后进农民)........总之,不管角色如何分配,只要领导说一声,大家都会愉快服从、全身心地投入排练、演出,努力塑造好剧目角色,圆满地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从选人到排练、演出,其实就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但就是这么短的时间,在我们团同志们身上体现的几种精神值得一说。
(一)勤奋好学的精神。我们这批团员本身在校就是品学兼优的学生。大家把这种勤奋好学的风气带进文工团,在钻研文艺节目、提高文艺水平上下功夫,又加上老师的严格要求、培训,还真的奏效。如台上表演一定要讲普通话,这对我们这些土生土长满口涟水土话的小青年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难题。有些同志找来汉语拼音的书籍、词典,结合自己的台词,逐字逐句地学习,语音语调尽量符合普通话的标准。特别是乔振逸,她身材高挑,面容秀气,台容、台风都显得大气得体,大家一致推选她为报幕员。她不负众望,努力讲好普通话,报好每一个节目。每次演出一开始,当她出现在舞台上时,就赢得满堂喝彩,一片掌声。她勤奋好学的精神得到了回报。
(二)吃苦耐劳的精神。我们这些1940年左右出生的学生,战争中出生,解放初国家困难,在困难中长大,读书上学时也经常衣不蔽体,饥肠辘辘,难以过上温饱的生活。直至上中学,家里还勒紧裤腰带供我们艰难上学。所以一旦有机会就业、工作,能自食其力,减轻家庭负担,我们都非常珍惜这样的机会。大家学习工作起来也不遗余力,不怕吃苦劳累。在排练中,不管分配大小角色,都能服从,认真钻研角色的精神,认真地排练。另外,凡是文工团成员,无论老师还是新生,无论家在农村还是涟水县城,一律搬到文化宫集体居住,集体生活,统一排练,统一调度。
吃苦耐劳精神还体现在生活上艰苦朴素。在培训中,吃穿住行都比较简陋,完全的军事化要求,住地没有床铺打地铺;下乡演出,交通不便就步行;一日三餐以粗粮为主,山芋、胡萝卜、各种蔬菜可以填饱肚子就行了。那时正是三年困难时期,全国上下都过紧日子。我们刚建的文艺团体,也不敢奢望过上好日子。我记得那时每月发12元生活费,每人发一套工作服,也是演出服:白衬衫、蓝绸裤,已经觉得很不错了。工作服平时舍不得穿,只有在大合唱上台时穿起来整齐划一,很显精神。后来团解散,我一直把它当成最好的衣服,高中三年一直穿到大学里,也只有在春夏秋的节假日才拿出来穿一下,臭美一番,显示我当年曾经是光荣的县文工团员!
(三)团结互助的精神。刚进文工团,老师就教导我们:我们是刚成立的文工团,新团要有新气象、新面貌,不能一盘散沙,各行其事。步调要一致,一切行动听指挥,要团结互助,抱成一团,形成好的团风。一是台上台下的紧密配合。人人都是舞台监督,人人都是勤杂员工。一个节目结束,一场戏演完,没有该节目的同志都主动上台做幕后的清场搬运工作,为下一个节目或下一场戏做好准备。半年中从未出现过因台下台上配合而影响演出效果的事情。二是同志之间团结互助。无论是来自涟中的同学,还是来自其他中学的同学,走进文工团,就是一家人,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共同进步。表现在学习基础好的同学和基础差的同学结对帮扶,攻克难关;还有钻研剧本、理解角色上也提倡共同研究,互相启发,使排练速度大大加快。
三、影响
近年来的两次聚会,老同志们感受最深的就是,文工团的聚散虽然只有半年多时间,但在当时都很年轻的学子身上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记,给大家生活或生命带来不一般的影响。
其中最典型的要数顾炳舜同志,几十年,他一直没有离开“文艺”这个轨道。他在发给我的微信中说:“涟水文工团虽然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确实改变了我一生的追求,感触太深,联想也很多。”所以拿起笔来就滔滔不绝地说开了。他说,1941年,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他出生在涟水县高沟镇街西居委会。因家庭贫穷,上无片瓦,下无寸土。1954年因哥哥顾炳尧参军,地方政府才给他家盖了两间30平米的茅草房,这才有了栖身之所。上小学时还经常饿着肚子,但学习成绩一直是上等。尤其爱好唱歌,小学就能识读简谱。上中学时,在音乐老师的指导和帮助下,每天早上随着老师弹琴学唱,在书店专门买来的《聂耳》和《冼星海》的歌曲集,一首一首的反复学唱,特别是《国歌》和《黄河大合唱》等等。对歌曲的理解和创作学到很多知识。从而认识和体会到革命文艺是引导人民前进的“灯火”,好的歌曲就是催人奋进的“进军号”。
上高中时,原来想好好学习,毕业后争取考上音乐学院或外国语学院。然而,1960年春学校推荐报考县文工团,被录取后就死心塌地地走上文艺这条路。不曾想半年后文工团解散了,又到涟中读高二。1961年暑假期间报名参军,到济南军区坦克二师三团修理连当文化兵。因曾参加过县委文工团,部队对他格外重视,就让他担任连队教歌和指挥。一次他编排的表演唱《日夜想念毛主席》和连队指导员一起参加师部文艺汇演,荣获一等奖。又因创作一首处女作《我的伙伴我的枪》和一首《我们是英雄坦克手》(与王莘同志合作),在《解放军歌曲》上发表,受到领导表扬。所以他在连队生活不到三年就被提拔到三团政治处做电影放映组长、文化干事。王杰同志牺牲后,他又担任师“王杰宣传队”队长,编写排练节目,深入到军区陆海空部队宣传,还在济南为杨得志司令员和王杰母亲演出,最后到北京人民大会堂汇报演出,受到叶剑英元帅的亲切接见。
1969年,部队让他转业到地方,征求他的意见,他坚决要求回到“生我、养我、培育我的家乡涟水,再为涟水人民去服务”。回到涟水后,先后安排在供电所(后改为局)、向阳化工厂、县社队工业局,参加县工业宣传队,在乐队里主打扬琴,在京剧现代戏《沙家浜》中饰指导员,在《智取威虎山》中饰演少剑波,曾在县文化宫礼堂、人民剧场、东方红化工厂和阜宁驻军、涟水营房等地演出。
最难忘的是在1979年中国军队对越南自卫反击战中。当时顾炳舜同志担任县计生委副主任。一次在大东镇乡政府办公室计划生育工作调研,休息时看到《解放军报》上刊登对越南自卫反击战当中英勇献身的十名小战士诗抄摘录,发现第十首李连军在日记中写的一首诗歌《谁是好汉比比看》,总共只有60个字,他随手拿笔抄写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内容是:“谁英雄谁好汉,口说不能算,革命就得靠实干,咱们比比看。比思想,比工作,看谁能把高峰攀;比作风,比纪律,看谁红花戴胸前;比团结,比进步,看谁当模范。”他深有感触,这些小战士都是20岁左右的青年,平时在军营生活训练中处处抢在先,争做模范,在祖国需要的时候上战场,不怕艰苦、顽强战斗、英勇献身做英雄。他不忘自己曾是一名军人,应当做到退伍不褪色;更不忘自己曾是县委文工团员,在部队曾是文艺战士、文化干部,已放下近十年的歌曲创作的那支笔,应该继续高高举起来,尽情歌唱和赞颂新一代的青年军人和英雄。
晚上住在镇上的小旅馆里,睡不着觉,点燃当时仅有的一盏小煤油灯,反复朗读这60个字,反复回忆在军营生活的方方面面。回想着看过的《上甘岭》等战斗故事片的场面,创作灵感随之产生,美妙旋律进入笔尖,仅仅用了40分钟便完成了草稿;第二天凌晨修改一下,上午用复写纸复印了两份,一份留给自己,一份便邮寄到北京。时间过去一个月左右,这首歌曲便在《解放军歌曲》杂志上发表,后来又用五线谱在《歌曲》杂志上刊登。1980年2月28日,又刊登在《人民日报》第8版上。歌曲旁边还附一篇文章:希望刊登一些好歌曲。文中写道,我们连队以这首歌为向四化进军的动力。每当我们唱起这首歌时,心里总是有说不出的激动,因为这首歌在新长征路上熠熠发光,不断的激励着我们青年人的心灵,所以我认为这首歌很有现实意义,希望你们加以推荐,让青年们唱着这首歌向现代化进步。后来解放军总政治部歌舞团合唱队专门排演,在各种演出中演唱,并在中央电视台多次播放。
后来他又在县体育运动委员会干了两三年。在这期间,还创作了《高沟大曲美名飞》(大光和升华作词),这首歌曲由江苏省歌舞团男高音歌唱家管维俊演唱,在江苏电视台播放。到1990年,县委将县文教局分为教育局和文化局。委任他到文化局任副局长。回到涟水模爬滚打二十年,终于又让他重操文化艺术旧业。在县第二届文联大会中当选县文联副主席,另还在县老年大学副校长兼艺术团长任上干了30多年。在这些年当中,他考取了梦想多年的“中国音乐学院理论作曲系”(大专函授)文凭。1990年参加了省音乐家协会,至今还担任涟水县音乐舞蹈协会名誉主席。为涟水人民创作了不少厂歌、校歌、村歌等歌曲,如《魅力涟水》《五岛美》 《凤凰展翅在苏北》等,在省、市、县广播电视台播放,受到社会各界一致好评。
党的十八大以来,他于2022年作词作曲创作了一首《你的梦是最美的中国梦》。这首歌在全市“喜迎二十大,逐梦向未来”的优秀主题歌曲演唱作品征集评选总决赛中获二等奖。另外,原创歌曲《寻找台南姑娘》(魏德泮词)和《中国美丽我美丽》(庄瑞生词),均获得全国音乐歌曲演唱大赛作曲金奖。
20世纪60年代,全国人民高唱《毛主席语录歌》,他当时也谱写一首《在拿枪的敌人被消灭以后》,山东人民出版社也将这首歌收集整理为《毛主席语录歌曲集》在全国发行。顾炳舜同志已经84岁高龄,还精心写词作曲,创作了向伟大领袖毛泽东同志敬仰和学习的歌曲《我最敬仰的人》,歌词是:
我最想攀登的山是珠穆朗玛峰
我最爱唱的歌是东方红
我最向往的是北京天安门
我最敬仰的人是伟大领袖毛泽东
我最想乘坐的神舟和嫦娥奔月宫
我最大的愿望是世界人民庆大同
我最爱的是美丽大中国
我最学习的人是伟大领袖毛泽东
此歌曲由原总政歌舞团男高音歌唱家、国家一级演员乔鹏菲演唱,这次参加北京“共和国的旋律2024新创歌曲”决赛,获得银奖。
由于几十年不断坚持音乐创作,且成绩斐然,今年3月,淮安市音协还发函推荐他参加全国音乐家协会。他这样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精神尤其难能可贵!顾炳舜的最大特点是保持活力,退而不休。八旬老人还在县文联音乐舞蹈协会名誉主席的位置上,只要工作需要,他随时发挥特长,按形势需要和领导要求,把工作做起来,做完美。他特别热爱自己的音乐事业,醉心于歌曲创作。最后他表示生命不息、创作不止,要学习、学习、再学习,努力、努力、再努力!这两年原文工团老同志聚会,也是他最先倡导才搞起来的。总之,他是对事业充满热情、对工作不知疲倦的一位老同志。
第二位值得一提的是宋云同志。他是我们团中年纪最小的一个,长得漂亮又机灵,吹拉弹唱样样领先,是文工团里难得的人才。文工团解散后,他先在涟中读高中,高中没毕业,县里又调他到青年淮海剧团乐队工作,在剧团乐队主攻三弦等乐器。三年后,涟水、灌南两县剧团合并,他又被分配到社教队搞社教运动。三年社教运动结束后,紧接着就受到文化大革命的冲击,社教队撤销后回县里另行安排,先后在河网乡任新闻干事和教育工作。20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进淮安师范读中文专科,毕业后由市人事局分配到涟水河网公社任初中语文教师。后来,由于爱人在灌南剧团工作,为了照顾家庭,又调到灌南,先后任红卫兵十年制学校团总支书记、新安镇文化站长等职务。由于工作业绩突出,受到省政府的表彰。宋云同志为人正派,廉洁奉公,工作能力强,群众基础好。20世纪八十年代初,他又被调到县纪委工作,后又被派到县经委任纪委书记、检察室主任等职。在纪委工作期间,办了一批有质量、有影响的案件,受到有关方面的表彰。宋云同志在社教队入了团、入了党,还被评为“五好队员”,无论在哪个单位工作,都有较高的评价。
宋云的老伴也是灌南淮海剧团的著名演员,老两口退休后学唱京剧。组织县京剧团演出队约20多人,宋云任队长,主要是自娱自乐,也经常有演出任务。除在本县演出外,还到周边的县市,甚至到河南商丘、山东等地交流演唱。2018年他受县人社局委托和老伴排了淮海戏《老太相亲》,代表连云港市参加全省13个市的地方戏汇演,经评审,《老太相亲》获得金奖。宋云同志还在京剧协会里任副书记、副会长等职。老来也不忘把余热献给钟爱的文艺事业,戏剧专业!
还有在文工团首批录取的秦玉龙同志,他曾在大型话剧《鸡毛飞上天》中饰演重要角色。文工团解散后他又回到涟水中学读书。1961年,应征入伍。先后在6058部队坦克二师三团任防化兵战士、图书管理员等职务,因表现好,1962—1963年连续两年被部队评为“五好战士”。部队领导看他文化水平高,各方面条件好,是个可塑之才,推荐他参加高考,因成绩优异被曲阜师院录取。在高校读书期间,秦玉龙参加过社教运动,回校后就碰上文化大革命,文革中他和爱好文艺的同学们组织文艺宣传队,自编自演一些对口词、相声、快板、小演唱等小节目,积极主动宣传毛泽东思想。毕业后分配在山东青岛市莱西中学、电大等学校任教师,后担任校长、书记等职务。由于多年来在教育园地里教书育人,深耕细作,润物无声,成绩卓著,1988年被青岛市评为“德育先进工作者”;1993年被山东省评为“模范教师”;后被评为“中学高级教师”职称,可谓桃李满天下。在谈到文工团生活对他的影响时,他感慨道:文工团是在火红年代诞生的革命文艺团体,虽然存在的时间短,但当时老师教我们演革命戏、做革命人。我们时时处处严格要求自己,在我们的人生经历中,每一段都是难以忘怀的。
巾帼不让须眉,再说说文工团陆续招收的十几位女同志,个个都是好样的。能歌善舞会表演,能说会道有水平,真是文艺团队的好苗子。且不说个个都是花容月貌,形象可人,单说说她们的吃苦精神也是值得称道的。在短期培训和排练演出中,几乎都是连轴转,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走路带小跑,做事快节奏,也不见哪个提出要休息一下。盛夏季节,我们到涟水农村和学校演出。因经费紧张没有住旅馆。晚上就在学校的教室里找个安身之地,把学生的课桌拼起来当床铺。上有蚊虫叮咬,下有臭虫吸血,就这样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没有人喊苦叫累。男同学还好,最难受的是那些女同学,但工作起来,不见任何一个人愁眉苦脸。相反,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意,浑身有股使不完的劲。
先说乔振逸,她是女同志中年龄偏大的一个,是个烈士子女,但没有“光环”笼罩的优越感,报幕、歌舞节目、话剧演出样样上,每一项表现都突出。文工团解散后,乔大姐和大家一样被安排到涟水高中读书,高中毕业后,那时大学非常难考,按政策优先安排她到银行工作。几十年来兢兢业业完成好本职工作。曾经提拔为银行门市部主任。退休后,在老年大学读书,踊跃参加歌舞娱乐活动,一位耄耋老人一直是舞台上的活跃分子。我想这与当年文工团短暂的生活是分不开的。
再说王寿兰,白里透红的皮肤,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见人总是带着微笑。给人的印象就是文艺范儿。如果她一直待在文艺团体,一定是前程似锦,大有作为。文工团解散后她毅然回到高中的教室里安心读书。在涟中时,她参加全县文艺节目汇演,还获得优秀表演奖的称号。高中毕业后,她先被分到盱眙县水利系统清水坝灌区管理处任会计十年,她工作勤恳,为人本分,业绩出色。后县人事局调她去支援徐州盱眙青山泉煤矿工作,虽然工作环境生疏,条件艰苦,但她迎难而上,愉快地服从分配,她更加努力工作,钻研业务,因表现突出,组织上批准她入党,提拔她为矿区副矿长,分管财务、销售工作。分管范围内的工作,样样都圆满完成任务,她在20世纪八十年代就拿到会计师职称。现在盱眙县老家安度晚年。
女同志中还有一位突出人物,她就是姜莲红。她工作有魄力,处事有分寸。面部总挂着微笑,有很强的亲和力。文工团解散后回到涟水中学读书,她被选为学生会文娱部长,我被选为学生会副主席。根据学校领导的意图和意见,我俩商议在涟水文工团队员的基础上,整顿扩大组织涟中文艺宣传队,把涟中的文娱活动正常地开展起来。后来,越搞越红火,影响也越来越大。县里每有中心工作、慰问活动,都会通过校领导抽调这支队伍前往助阵。我们也出色地完成任务,得到校方和县里的表扬。
高中毕业后,姜莲红被县广播站接收为播音员,后又调到国营东化厂担任播音员。姜莲红退休后,又把这一技之长传给女儿王静,王静成为响当当的涟水广播电视主播。据说她退休后,每逢县里有重大活动,重要群众大会还会请她出山,她已经成为涟水领导和群众心目中播音主持的当红明星。笔者在采访中还了解到,王静的女儿也继承母业,考取北京传媒大学播音专业读研究生,现已快毕业了,正在中央电视台实习,将来很可能又是块播音主持的好料子。这真有点传奇色彩,一家三代,一以贯之,出色地从事广播电视播音主持工作。
当然,文工团后来还陆续招收了十几位女同学,她们是张逸、陈庚华、李成梅、左康龄等,个个都是好样的。张逸的行事稳重,李成梅的热情奔放,陈庚华的庄重大方,左康龄的勤勤恳恳......总之,各有千秋,旗鼓相当。她们退休前有的在金融系统,有的在工矿企业。退休之后都在安享晚年。还有当年的一些老同志,笔者虽千方百计联系他们,希望从他们的记忆中挖掘一些素材。可是至今音讯全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好作罢。
这里笔者想补充说说一个人,她就是后来进团的张逸同志。倒不是她有什么突出的事迹。笔者就是被她那朴实的思想情感所打动。当时,张逸只有十八九岁,在涟西中学初三上学,学习成绩在班上前五名,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小小年纪一直做着大学梦。她的老父亲也希望她将来能上大学,成为国家建设的栋梁之才。所以她心无旁骛,一门心思准备考大学。然而事与愿违,学校领导和前去巡视各中学招收文工团员的几位老师,都看中这位眉清目秀皮肤白皙讨人喜欢的小姑娘。经过领导和老师的再三劝说,说明做文艺宣传工作和考大学同样重要,同样有前途。学校领导强调:宣传毛泽东思想是头等大事,组织信任你,一定要服从分配。最后下了死命令,她才勉强同意去文工团报道。是金子在哪里总会发光。张逸在校是优秀学生。到文工团也是一名优秀团员。凡是团里交给她的工作,事无巨细,她都认真负责地完成好。文工团解散后,她到涟水中学高中读书,各方面依然优秀。高中毕业后。她在农村从事教育工作,做了一名乡村教师。后来金融系统招工,她以优异成绩被淮阴地区银行录取。几十年,她工作兢兢业业,干事勤勤恳恳,行事低调,不喜张扬,深得同志们的好评,20世纪八十年代第一批被评为会计师。笔者采访她,她再三强调说自己的一生平平淡淡,没什么好说的,更没有好写的。是的,我们都是平常人,我们的生活都平平淡淡。平平淡淡才是真,我们就提倡这种说真话、诉真情、做真人的精神。
最后说说我自己。家庭贫困,难以为继。从小逃荒要饭捡煤渣,世道艰难,在我幼小的心灵中扎下深深的烙印。但涟水人一贯有穷读书的传统,所以我到12岁才有机会读书上学。那时,母亲长期生病,我是家中长子,一边帮家里磨豆腐,晨起卖豆浆,早市过后卖豆腐,半工半读,维持生计。人说世上三样苦,“撑船、打铁、磨豆腐”,我的体会特别深。
好容易熬到初中毕业,我已长大成人,应该挑起家庭生活的担子了。早就想有机会就业,分担家庭经济重担。正好碰到县里招收文工团员,我本着试试看的想法,就在涟中大礼堂报名参试了。没想到在近三百人初试人群中被录取了。这就意味着我可以正式就业工作了。考上文工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很快我就投入培训排练中,每项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得到领导和同事的首肯。
可是,好景不长,半年之后,传来晴天霹雳。文工团解散了!
文工团解散,等于砸了我们几十个小青年的饭碗。本以为年纪轻轻就能捧上铁饭碗,无论是农村人,还是城镇小青年都是一份美滋滋的差事,令人羡慕的职业!面对这样的处境怎么办?我和我的小伙伴们重新调整思维,相信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才20岁左右的小青年,只能听从县里安排,回校继续上学读书。
学校领导十分器重我,我被选为学生会和团委会的领导成员,让我分管文艺宣传这一块。姜莲红和我密切配合,把涟中的学生文艺活动搞得红红火火。到高二时,县里组织文艺汇演,我和高二丙班的李秀林同学参赛的节目是《新人新事出在新国家》表演唱,在全县拔得头筹,获得一等奖。之后,我的小演唱《逛新城》《老俩口学毛选》等演唱节目多次在连队、工厂、街道巡回演出,直到我上大学,还和多名女生配合,寒暑假在街道居委会组织下为群众演唱。所以六十年后,我碰到教物理的陈东森老师。他说,你们当时的学校文工团宣传队搞得真不错,和现在的文艺明星、歌星比没什么两样,你们就是我们涟水人民心目中的明星!
高中三年,我虽然身兼学校许多社会工作,特别是学校文工团,牵扯我不少精力。家庭的困境依然存在,每天半夜起来帮助父母磨豆腐,清晨到饭店去卖豆浆,就这样半工半读度过了高中三年。也许是我从小学起就爱好文艺,写作在班级一直名列前茅;也许受到文工团半年的历炼,使我对文科特感兴趣,1963年高中毕业,我顺利地考取南师中文系本科,终于一块石头落地,三年拼搏,不负辛劳,我算是如愿以偿,可以憧憬着大学毕业后的铁饭碗了!
县文工团的历炼,始终使我保持着对文艺的爱好,积极参加大学里的各项文娱活动。我记得在学校参加四清社教运动时,特地抽出中文系20多人组成文艺宣传队,按照上级的需要,在江宁县殷巷公社范围内宣传党的社教方针政策,起到极好的宣传教育作用。
文革中,1966年红卫兵在“一月风暴”前后出现了“打、砸、抢、抄、抓”等武斗现象,我们中三(1)班几位同学没有随波逐流,按照“要文斗,不要武斗”的最高指示精神,拿出我当年在文工团的基本功,把他们组织起来,又和音乐系、美术系、物理系等十几位同学组织“乌兰牧骑”长征宣传队。他们选我为队长,排练几个如《向救护列车为公牺牲的英雄蔡永强学习》《毛主席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学习雷锋好榜样》等歌舞节目,到上海、浙江等地大专院校、街道居委会、工厂企业进行义务演出,所到之处,好评如潮。
如今我已八十有五,头脑尚清醒,腿脚还灵便,生活能自理。闲暇时间,每天早晨到市老干部活动中心歌舞厅去跳跳舞,唱唱歌;有时受到邀约也力所能及写点文章,乐享晚年的幸福生活。这大概也同上世纪60年代涟水文工团那段生活有关吧!
(作者:刘清湘,文章来源:“漪涟文化”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