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党中央的号召下,1958年,全国掀起了“大跃进”的高潮,到处都是红红火火的景象,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的三面红旗迎风飘扬。红黄绿标语贴满了大街小巷,人们奔走相告,互相宣传鼓励,城市和农村到处都处在欢乐的海洋之中。
1958年9月19日,经国务院批准:撤销淮阴县和清江市,成立淮阴市。市委书记方振,市长王子安,副市长周文忠。22个乡镇成立人民公社,农村办起公共食堂2796个。城市大兴土木,建设大工厂,淮阴棉纺织厂、清江罐头厂等一批大工厂相继开工建设。淮阴全市就地取材,本着由小到大,由土到洋,因陋就简的原则和贯彻工农业并举的方针。全市共建成投产的小厂5432个,其中土化肥厂1443个,生产土化肥125600斤。农具厂286个,出新产品104件,一般农具255227件。
当年秋天,为鼓励工农业生产继续“大跃进”,淮阴市在新开辟的王家营镇(时称王营公社)北京东路(当时北京西路还没建成),举办淮阴市商品交易会(时称淮阴市1958年跃进成就展览会)。展览会在11月12日正式开幕,十分隆重,室外展览会场的布置在12日前就开始了。人们整理场地、清理垃圾,搭建棚子,准备商品物资等。临时小吃摊早早就开业,他们既赚了钱,又解决搭建商铺人们的吃饭问题。11月20日那天,时任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黄克诚同志还亲自来参观展览会(室内工业馆)。
下面说说66年前,我参观展会的见闻与感受:
11月12日开集那天早上,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王营公社北京东路。路上红旗招展,彩旗飘扬,锣鼓喧天。各商业联社组织及乡村刚成立的人民公社的展区前,亮出大幅广告,并组织文艺演出,吸引一批批参观群众在选购商品。高音喇叭里,不停地播放“社会主义好”“歌唱祖国”等革命歌曲和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的口号。人们都朝气蓬勃、兴致盎然,幸福的脸庞上充满了微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互相兴高采烈地评论着各种各样商品。卖肉的展台前围满了人,猪头和猪肉皮上,还有肉眼可见的黑猪毛。猪肉上肥膘都有五六厘米厚,吸引挑选猪肉的家庭主妇(那时人们喜欢肥肉)。卖鱼的摊位上,大筐小筐的各种鱼一排排顺溜摆放。各种各样的蔬菜,不少是农民挑担子运来的,连着担子摆放路边。大多数远郊农民的蔬菜用独轮车、木脚车推来的,少数远郊农民用驴、牛拉着大车运来的瓜果梨桃。猪牛羊,鸡鸭鹅展区最热闹。“二师兄(猪)”声音最洪亮,边叫着边挣扎着,屎尿流了一地,臭味熏天,把看热闹的人都熏跑了。唯独有背着粪箕拾粪的人,围着大猪小猪转悠,只要看到哪头猪拉下大便,便一拥而上用粪勺伸到猪屁股下面再放到粪箕子里。
最令我难忘的就是绞瓜了。展会开幕的当天中午,我姐姐从交易大会上买回来一个瓜,这是一个像哈密瓜大小,瓜皮浅黄色且表面非常光滑的瓜。我问是什么瓜,姐姐说这是“绞瓜”,把它蒸熟,用手或筷子把瓜肉绞一下,瓜肉立马变成瓜丝,放点”作料”就是一盘美味可口的凉拌菜,又香又脆。
绞瓜,因其瓜丝金黄色又叫金丝瓜,是一种营养丰富的食品。姐姐把绞瓜表皮清洗干净,擦干水渍,用刀从瓜中间切开一破两半。再用勺子挖去瓜瓤和瓜种,姐姐说:瓜瓤瓜种一定要挖干净。姐姐将切开的绞瓜,取一半蒸熟吃,放在笼屉里蒸,锅底点上火,又找一些树枝放在锅腔里,让它慢慢烧,直至蒸笼上面蒸汽“园气”了,才停止添柴火。这时候就可取出来做凉拌绞瓜。
凉拌绞瓜最困难是取瓜丝。只见姐姐两手握住瓜,像揉面团一样,向下、向旁边一侧用力按揉。如此反复多次,直到整个瓜皮变得柔软了。肉眼可见瓜肉出现丝丝缕缕样,它们之间裂隙如同久旱的粘土地上,那种龟裂的缝隙,表明揉得差不多了。这时候只见姐姐一手稳住瓜帮子,另一只手四个手指贴着瓜皮插进去,把已经松弛了瓜肉(丝)抓出来。如此这般把所有的瓜肉(丝)全抓出来。最后姐姐又用刀将瓜皮切成小块,再用刀贴着皮将瓜丝彻底刮干净,最大限度利用了瓜丝。瓜丝取干净后,必须用手一点一点撕开,不然瓜丝仍然粘在一起,凉拌时里面会有“瓜饼”出现,既不好看也不好吃。瓜丝全部撕好,是不能直接凉拌的,还要把瓜丝放清水里,浸泡个把小时,这样吃起来比较爽脆。如果不用冷水浸泡,瓜丝吃起来像软皮条,口感不好。这是做凉拌绞瓜的关键一步,往往很多人忽视了这一点,所以姐姐强调了一下。在凉水里浸泡一个小时后,就可以把水滤掉,再用两手抓起瓜丝握紧,将瓜丝里残留水分用力“挤出来”,放到盘子里。加上酱油、麻油、醋、香菜和蒜泥,一盘五味俱全的凉拌绞瓜就做好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六十多年过去了,再也没吃过绞瓜,也没有看到有人卖过绞瓜。不知是什么原因,大家都不种绞瓜了?每次只要到乡镇农贸市场,我都会伸长脖子,到处张望有没有农民卖绞瓜的。希望奇迹能出现,每次得到的都是失望,越是失望,越是难忘1958年那一次凉拌绞瓜菜!
(作者:戴官宝,文章来源:“映像淮安”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