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四大古典文学名著之一的《水浒传》,以其丰富的人物形象、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吸引了无数读者。其中,“淮安”元素虽不如梁山泊那般显赫,却在书中留下了几处不易察觉却意味深长的痕迹,可以说《水浒传》这一名著与“淮安”有着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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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历史上的宋江起义,发生在北宋末年,《宋史·徽宗本纪》记载:“宣和三年二月……方腊陷处州,淮南盗宋江等犯淮阳军,遣将讨捕,又犯京东、江北,入楚、海州界,命知州张叔夜招讨之。”这里的楚州就是现在的淮安地区。隋开皇元年(581),置楚州。隋末唐初建置变更,至唐武德八年(625),重新改称楚州。在两宋时期,淮安地区一直称为楚州。可见,北宋末年梁山好汉的确在如今的淮安活动过。
北宋楚州位置图
据当代学者研究,《水浒传》署名作者施耐庵为元末明初兴化人,在今淮安、盐城、泰州交界一带活动。罗贯中是山西太原人或山东东平人,大约与施耐庵同时,曾在江浙一带活动。历史上的宋江起义虽然规模较小、持续时间短,但是发生在宋王朝统治腹地,宋江等好汉的豪侠形象给江淮地区百姓留下深刻印象。到了南宋至元代,水浒好汉的故事和南宋抗金、抗元,红巾反元等国仇家恨交织在一起,水浒故事逐渐流传大江南北,并形成系列杂剧、传奇故事。
《水浒传》作者施耐庵曾在今淮安、盐城、泰州交界一带活动
南宋末年的淮阴龟山(今属淮安市洪泽区)画家龚开,为水浒故事成型和《水浒传》的成书作出重要贡献。龚开(1222—1304),字圣予,号翠岩,晚年又称龟城叟、岩叟,人称龚高士,善画马,留下《中山出游图》《骏骨图》《天马图》等画作传世。南宋灭亡后,龚开隐居江南,搜集流传的水浒故事,创作了《宋江三十六人赞并序》,一人、一绰号、一画、一诗,寄托了家国情怀。他在“赞序”中写道“余年少时便钦佩宋江之侠气,想为之肖像,但仅凭南宋画家李嵩的‘传写’,仍不足征信而不敢轻写”,偶然看到《东都事略·中书侍郎侯蒙传》中提到了招安宋江的上疏后,才肯动笔。龚开《宋江三十六人赞并序》完整地记录了宋江等36人的姓名和绰号,可与同一时期民间艺人创作的笔记小说《大宋宣和遗事》相互印证,共同为后世施耐庵、罗贯中创作《水浒传》提供了重要的灵感来源。
龚开所绘《宋江三十六人赞并序》
二
《水浒传》故事原型是北宋末年,那时淮安还叫楚州,所以《水浒传》中楚州露面的机会不少。如宋江受招安讨平方腊后,被封为“武德大夫、楚州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宋江后来被朝廷赐毒酒中毒,回到楚州后,害怕做到润州(今镇江市)都统制的李逵在他死后造反,于是派人星夜招他来楚州,毒死了李逵。宋江选择了楚州南门外风景类似梁山泊的蓼儿洼作为葬地,李逵回到润州之后毒发身死,也终葬于楚州蓼儿洼宋江墓一侧。宋江死后,分别给吴用和花荣两人托梦,吴用和花荣两人先后来到楚州南门外蓼儿洼,找到宋江和李逵的坟墓祭奠,双双上吊自杀。梁山好汉的故事,也到此以悲剧结尾。
宋江在楚州安抚使任上被朝廷赐毒酒 (图片来自央视版《水浒传》)
宋江死后葬在楚州城外的蓼儿洼
但是施耐庵、罗贯中创作《水浒传》的时代,楚州早已改名为淮安。南宋绍定元年(1228),李全火烧楚州城,遂废楚州,升山阳县为淮安军,隶宝应州。到了元代,至元十四年(1277),改淮东安抚司为淮东总管府。至元二十年(1283),设淮安府路。至正二十六年(1366),朱元璋置淮安府,治山阳县。此后,明清时期淮安府一直存在。
梁山军南征方腊
明代至清初《水浒传》流传过程中,经过不同作者的反复再加工、再创作,形成一百四回、一百一十回、一百一十五回、一百二十四回、七十回本等不同版本。而时间越往后,人们对于北宋末年只有楚州没有淮安的常识越不清楚。因此,在流传至今的《水浒传》文本中,除了楚州外,居然也出现了历史时空上不应该出现的“淮安”地名。
南宋楚州、淮安州城砖(图片来自网络)
如万历十七年(1589)出版的《水浒传》天都外臣序本中,就多次出现“淮安”字眼。第九十回《五台山宋江参禅 双林渡燕青射雁》中,宋江同梁山好汉南征方腊,“水军头领已把战船从泗水入淮河,望淮安军坝,俱到扬州取齐。宋江、卢俊义谢了宿太尉、赵枢密,别了上路,将军马分作五起,取旱路投扬州来。于路无话,前军已到淮安县屯扎。”这里出现了南宋末年才出现的“淮安军”,还提到扬州管辖实际上并不存在“淮安县”。第九十一回《张顺夜伏金山寺 宋江智取润州城》提到:“此时先锋使宋江,奉着诏敕,征剿方腊,兵马战船,五军诸将,水陆并进,船骑同行,已到淮安了。约至扬州取齐。”第九十九回《鲁智深浙江坐化 宋公明衣锦还乡》提到:“再说宋江等诸将一行军马,在路无话。复过常州、润州相战去处,宋江无不伤感。军马渡江,十存二三。过扬州,进淮安,望京师不远了。”这几处均以元明时期已有的“淮安”名称取代了历史上本应出现的楚州、山阳县等地名,也为探寻《水浒传》创作时代提供了重要线索。
明万历年间袁无涯本《水浒全传》书影
三
此外,历史上淮安地区的大名人——淮阴侯韩信,也是《水浒传》中一处重要情节的推动力量。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袁无涯刊印一百二十回本《水浒全传》中第一百十九回《鲁智深浙江坐化 宋公明衣锦还乡》,记述江南方腊平定后,宋江与幸存的梁山好汉,班师回朝。浪子燕青私自来劝主人卢俊义趁早急流勇退:“小乙自幼随侍主人,蒙恩感德,一言难尽。今既大事已毕,欲同主人纳还原受官诰,私去隐迹埋名,寻个僻净去处,以终天年。未知主人意下若何?”燕青深知皇帝昏庸,奸臣当道,梁山好汉是昏君奸臣的“眼中钉、肉中刺”,回朝后势必不会有好结果。于是,以西汉初韩信、彭越、英布等人“兔死狗烹”的惨痛结局劝说卢俊义“主人岂不闻韩信立下十大功劳,只落得未央宫里斩首?彭越醢为肉酱,英布弓弦药酒。主公你可寻思。祸到临头难走!”
燕青用淮阴人韩信的结局劝卢俊义不要在朝廷做官
卢俊义一心只求功名利禄,认为“韩信三齐擅自称王,教陈狶造反;彭越杀身亡家,大梁不朝高祖;英布九江受任,要谋汉帝江山。以此汉高帝诈游云梦,令吕后斩之。”卢俊义认为韩信纯属咎由自取,而自己大功新立,“正要衣锦还乡,图个封妻荫子,你如何却寻这等没结果?”因此回绝了燕青。燕青见劝说卢俊义无效,只好纳头拜了八拜,当夜收拾了一担金珠宝贝挑着,逃亡去了。后来,卢俊义果然被奸臣所害,服御酒中毒,在泗州淮河乘船时失足落水而死,同宋江等英豪一样,落得个悲剧的结局。
《水浒传》中的卢俊义最终中毒落水而死
综上所述,淮安地区的地理、名人、历史元素以及有关情节成为《水浒传》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为读者呈现了一幅幅生动、真实的历史画卷。通过深入挖掘这些元素,我们可以更加全面地理解《水浒传》这部文学巨著的深刻内涵和独特魅力。
(作者:罗志,文章来源:“方志淮安”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