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化
英国使者眼中的清代淮安运河
时间:2024-12-13  来源:  字号:[ ]

第一次鸦片战争爆发前,英国曾两次派遣外交使节团来中国访问,一次是1793年的马戛尔尼使团,另一次就是1816年的阿美士德使团。由于在觐见嘉庆皇帝的礼仪问题上,双方产生了分歧,最终清政府取消了阿美士德使团的觐见,但准许其沿大运河南下旅行至广州。淮安地处南北交通咽喉,是明清两代的漕运枢纽和治河中心,同时也是外国使节、传教士、旅行家等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使团于1816年10月6日由众兴集进入淮安境内,至10月9日,由宝应县进入扬州境内,共在淮安境内停留达4天之久。在其相关日志中,留下了众多有关淮安运河城镇、名胜古迹和风土民情的记载。

有关淮安运河城镇的记载

1816年10月8日,使团一行到达清江浦。亨利·埃利斯在其日志中对清江浦城做了详细记载:“清江浦横跨河的两岸,是一个相当大的市镇。在这里,我们通过一个水闸进入了一条河道,它可以认为是运河的继续,名字叫里河,向东方流去。在西北方向一个突出的小角上有一道水闸,不过看上去并不像是通向另一条河道。镇子里有许多庙宇和好房子,从闸墩上看过去景色还算不错。远处可以看到一座桥。负责照料使团行程的官员人数大为增加,这在很大程度上要归之于地方官府的好意。镇子附近的河水流速大大减慢,有一些十分坚固的堤坝……清江浦和淮安府之间尽管是一马平川,但到处都是耕地,有些地方林木茂盛,所以看上去也很令人赏心悦目。我们顺流而下,走得却很慢,因为是顶风前进。大一些的船都被绑在一起,由船侧拉向水流较急的地方。12点时,我们经过了一处房屋,房屋前面建有木头柱廊,据说是负责征收关税的钦差的官邸和住宅。”

克拉克·阿裨尔在其旅行日记中对清江浦城亦做了详细描述,并着重记载了清江闸旁的御碑亭:“使团经过一个叫清江浦的大城市。在城市中心附近有一座大水闸,在闸墩的一侧有一座亭子。亭子的门楣上有中文字,马礼逊先生说是‘御诗亭’3字,他猜想很有可能是乾隆在江南巡行时写的诗被刻在石头上保存在里面。现在,亭子被用来做仓库,保存修理水闸所用的绳子。”

亨利·埃利斯在其日志中记载淮安府城:“从最后一道水闸到淮安府的主要城郊古沟涯,运河的河道差不多都是直的。这些城镇据说都连在一起,我们在一些地方看到了三重城墙。城在运河东岸,占据了很大一块地,这块地上有园畦和田地。第一道城墙里面有一条河沟或者低洼地。有一个城门上的塔楼是用坚固的石头建的,上面完全可以安放大炮,这是我看到的第一个坚固得足以用于这一目的的城门楼。围观的人群让人感觉到,这里百姓的生活状况即使不比天津百姓更好一些,也和他们差不太多……左边的堤岸很高,上面有很宽的大道……根据肉眼判断,我感觉运河高出东面的堤岸不少,如果突然暴发洪水的话,即使淮安府城本身不会遭受危险,淮安府的城郊也难逃洪水泛滥的灾难。”

对于淮城文通塔和造船厂,亨利·埃利斯这样记载:“我们第一次看到淮安府的宝塔时,它在我们的右面,一共有5层。比起临清州或者通州的宝塔来,它都要逊色很多,其底座和高度太不成比例了……我在这个城市附近见到了我所见过的最大的船坞,有几条船正在那儿修造。”克拉克·阿裨尔在其旅行日记中记载:“使团经过淮安府城,府城的城墙顺着运河延伸了大约3英里。城墙的高度还没有超过运河水平面,几处城墙处于坍圮的糟糕状态。由于要为运河筑堤让路,结果不可能不使城墙遭到破坏。”

有关淮安运河水利的记载

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因仲庄紧对清口,有碍运道,故于陶庄以上杨家庄大清河故道开引河,使中河于此出口,后名“杨庄运口”。1816年10月6日,使团一行到达杨家庄,并在此渡过黄河。亨利·埃利斯在其日志中记载:“堤岸很高,运河大约200英尺宽。9点时,从船上可以看到西边黄河的河道。一条名叫盐水河的河流在运河东岸奔流,方向几乎和运河平行。12点,我们到达了杨家庄对岸。杨家庄位于运河西岸,是运河和黄河的交叉口。2点钟,我们离开停泊地,去穿越黄河。黄河向东北方向流去,水流很急,我们不能直接渡过河去。在接近我们离开的河岸对面的陆地时,能够看到从洪泽湖流进来的一股河水,我们经过一个由一些坚固的墩子组成的通道或者水门穿过了这股水流。这些墩子是用高粱秸和泥土做的,由绳子紧紧地捆在一起,就像昨天提到的那样。”

对于船只渡黄的过程,亨利·埃利斯在其日志中也做了详细描述:“有一根纤绳牢牢地系在前甲板上,然后由一个绞盘固定在堤岸上,直到船只全部通过为止。河中间的水流流速至少每小时5英里,但岸边的水流如果不是反方向有一小股水流流过的话,水就是静止不动的了。在靠近闸墩的几个地方,河水打着漩涡,漩涡深度超过2英尺。我估计,从运河穿过黄河的通道宽度有23英里,从湖里流入的河水宽度有半英里。我们沿着从湖里流来的那条河前进了大约2英里,到达了马头,停泊在那里。附近有一座样子十分漂亮的红砖庙,名叫风神庙,祭祀的是风神。横渡黄河被中国人当成件危险的事,我能够想象得到,当在这里汇合的几条河水因为下雨而上涨的时候,一定会比较危险,但是我们渡河的情况是绝对安全的。”

亨利·埃利斯在其日志中用大量篇幅详细描述使船通过马头三闸的经过:“天亮后不久,我们就离开了马头,在离停泊地大约200码的地方转向南方,在脱离了被称作太平河的那条从湖里流来的河以后,水流现在突然变得对我们十分友好了。河道这时转了一个大圈,我们的船被带到第一道船闸附近。这道船闸名为天妃闸,附近有座小庙,庙前立起了一顶帐篷,当船只通过船闸时,阿美士德勋爵就在这顶帐篷里休息……河水通过水闸下降的高度有3英尺多,水流很急,足以证明此前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水闸的上升通过使用绳子和岸上的绞盘进行,井然有序,非常安全。所有的船只都安全通过,小一点的船急速地驶过通道,而大一点的船则通过系在石柱上的绳子缓慢地行驶过去。水闸上的绞盘由一些探出来的石块支撑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纯净的花岗岩,而闸墩上部的石头则是比较粗糙的黑色大理石。第二道水闸距离第一道14英里。”

他在日志中接着写道:“在离第一道水闸不远的地方,看到一道像是刚刚修建起来的水闸,附近有几道堤坝,但在它们之间并没有看到水。在运河的这一段和昨天行驶过的那一段,有太多的河堤和流向四面八方的显然通航的水道,所以很难对每一条水道的流向做出正确的判断。在我们所在区域的对面,到处都可以看到一些小船……我们穿过了第三道水闸,这道水闸的水流和第一道一样湍急。我们在离它不远的地方停下来用晚餐。在这块狭地上有两条河流或者是河流的支流,一条名叫里河,一条名叫运河。我们经过了分别坐落在河两侧的两个村庄,然后停泊在离清江浦大约1英里的地方。这里距离第一道水闸20里。”

克拉克·阿裨尔在其旅行日志中对船只过闸情况亦做了详细记载:“船队逆流而上,沿着中国船夫所称的太平河走了大约4英里,经过位于河右岸的一道大闸门,穿过水流湍急的洪泽湖,靠右岸停泊下来。第二天早上,特使阁下及他的随员们登上岸,因为船舶要通过一道带有危险跌水的水闸。距离这道水闸不远,一道凸出的分水坝将河流呈直角一分为二,一条支流改向东流,另一条仍直接向南流,构成使团将继续沿其行进的运河。水闸的石工做得非常坚实,叫天妃闸。跌水高度不会超过三四英尺。大船要用绳子慢慢地放下去,小船则顺水飞奔而下,冲过逆向的水流,溅起乳白色的泡沫,有几英尺高。船队在这一天内只行进了六七英里,不断因为要通过水闸而被耽搁。”

有关淮安运河名胜的记载

亨利·埃利斯在其日志中用大量篇幅对淮安清口惠济祠进行了描述:“枯河村附近有一座大庙,庙由好几栋建筑组成,屋顶上覆盖着黄色的瓦。据说,这座庙不是由皇帝的母亲修建的就是为了纪念她而修建的,它的名字叫娘娘庙……在第二道和第三道水闸之间停留的时间要比预计的长一些,于是我便利用这一机会参观了对岸的娘娘庙,结果确实是不虚此行。尽管这座庙的建筑和装饰和我们已经看过的没有多少不同,但它维护得相当好,让我可以充分看到这些建筑较为优秀的方面。”

他首先对惠济祠的建筑布局做了记载:“和其他庙宇一样,它由一些院子组成。这里一共有4个院落,里面的两个供僧侣们居住。第一个院子里有两座方形的亭子,亭子的屋顶装饰极其华丽,几个角上有一些不大的动物雕像,檐壁看上去像是绿色琉璃,十分漂亮,屋顶上覆盖着亮黄色的瓦。这些亭子里有一些竖直安放在基座里的大石板,上面刻有文字。两侧的走廊里有常见的文武官员的塑像。”

(作者:胡梦飞,文章来源:《淮海晚报》2022年1月9日0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