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化
明代漕运制度的开创者陈瑄
时间:2023-12-04  来源:  字号:[ ]

在淮安里运河南岸陈潘二公祠中,藏有两方陈瑄的谕祭碑。其一是明代宣德年间的,碑高3.1米、宽1.2米、厚0.31米,碑文12行,楷书231字。全文略云:

 维宣德八年岁次癸丑十月庚戌朔,越十五日甲子。皇帝遣行在礼部主事沈馀庆谕祭故平江伯陈瑄之灵,曰:“卿以通才明识,历事祖宗。积其勤诚,超封伯爵。而三十余年北京漕运之劳,尤克尽心。朕承大位,所资□成任用,而卿能虑其谋献嘉赖。比以疾告,即命卿子挟医往视。继闻康复,曾不日讣音遽至。敦念旧人良用悼欢,特赐棺,及赙命有司营葬事。进封卿为平江侯,谥曰恭襄。呜呼!死生常理也。卿功在朝廷,名著简册,爵禄之延及于后世,虽死犹生,夫复何憾!今遣官赐祭,灵爽不昧,尚克享之。


陈瑄谕祭碑


陈瑄出生于元至正二十五年(1365),病故于明宣德八年(1433)九月。当年十月,明廷就派遣礼部主事沈馀庆前往清江浦谕祭陈瑄。8年后,朝廷便在清江浦、临清、徐州等地为之设恭襄侯祠,春秋祭祀。


 陈潘二公祠


洪武时陈瑄以军功迁四川行都司都指挥同知,建文时迁右军都督佥事。该碑所云“通才明识,历事祖宗”,说的是靖难之役时,以长江舟师投奔燕王朱棣,襄助成祖取得靖难之役大功。朱棣即位后,封陈瑄为平江伯,食禄一千石,赐诰劵,世袭指挥使。明宣宗念念不忘的,是陈瑄“积其勤诚”,“三十余年北京漕运之劳,尤克尽心”,为宣宗入继大统“谋献嘉赖”。陈瑄生封伯,死封侯,有司营葬,子孙以功臣后裔嗣爵,“功在朝廷,名著简册,爵禄之延及于后世”,真可谓“虽死犹生,夫复何憾”。


陈瑄像


陈瑄既是明初骁勇善战的武将、服侍五代君王的勋臣,又是杰出的水利学家和明代漕运制度的开创者。以此论之,以“天下之望”来概括陈瑄生前死后的影响,是一点都不为过的。但以长时段的历史来看,陈瑄在漕运制度确立与实践上的贡献,无疑才为其赢得彪炳史册的历史美名。

明永乐元年(1403),“命瑄充总兵官,总督海运”。陈瑄的漕运实践功绩主要表现为:以漕运总兵官的身份,率领舟师二十余次成功地运粮至北京。明成祖在位二十二年,陈瑄督漕二十一次。在永乐七年、十一年、十五年,还分春、冬两次运粮至北京,但永乐八年(1410)、十二年(1414)、十三(1415)、十六(1418)年则无督漕记载。其原因,永乐八年、十二年,明成祖进行了两次大规模的北征蒙古活动,需要提前一年将粮饷准备好。永乐十三年,陈瑄主持开凿清江浦;永乐十六年,组织民夫浚通徐州至济宁的运河,无暇亲赴督漕前线。从运输方式来看,永乐十三年之前以海运或海陆兼用为主,其后则为运河儧运,这正好与大运河南北贯通的进程一致。


  明清时期的京杭大运河示意图


仁宣之时,平江伯陈瑄亲率舟师儧运粮储的次数只有三次,比起此前大为降低,朝廷体谅日渐衰老的功勋老臣,不愿让其再受江湖之苦,陈瑄的精力逐渐转向漕运制度建设与运道疏通工作上。


在疏浚运道方面:


一是协助宋礼浚通会通河。会通河于洪武年间淤塞,其症结在于济宁段地势高、水源缺。二人征调民夫,引山泉水汇入汶水,建闸坝38处,初步解决会通河的水源问题。又创造性地建水柜储山中泉水,建水壑泄汛期洪水,保证会通河的全面通航。二是开凿清江浦。陈瑄听从淮安故老建议,自淮安城西管家湖引水抵鸭陈口入淮河,并由北向南依次修建五闸。此举不仅可以平缓水势,还能防止水泄太多,降低了漕船过淮风险。三是新开水道避吕梁洪和徐州洪之险。新运道深二丈,宽五丈,长四十里,并设闸门蓄水。


《漕运通志》中陈瑄所建清江浦五闸图


在漕运制度建设方面:

一是广建仓储,大造浅船。海运年间,陈瑄命人于天津建露囤1400余所,于直沽尹尔湾建四百万仓,又在运河沿线枢纽城市淮安、徐州、临清、通州等地建水次仓50余处。河运开始后,原来海运的遮洋船不再适用,陈瑄设清江督造船厂,建平底浅船三千艘。二是改革运法,推行兑运法。原来行支运法时,百姓自行雇船装运,经年往复,多失农时。陈瑄与群臣建议令粮户只将粮食运至水次,由官军运载至京,百姓适当补偿耗米和道里费。此法军民两便,此后兑运者多,支运者少。


  淮安是明代的全国漕船制造中心


有趣的是,陈瑄充任漕运总兵官当属于临时差遣。每年漕运返回,当回南京五军都督府交差。然而,陈瑄统帅漕兵达十二万之多,任漕运总兵官长达三十年之久,漕运已是陈瑄的毕生事业。时人陆容评述道:“永乐间,平江伯陈公瑄把总海运粮储,共一百万石。时未有总兵之名。”直到永乐十三年,里河漕运多至五百万石,统领各处一百七十余卫。“洪熙元年,始充总兵官督运,镇守淮安,此设总兵之始也。” “宣德四年,同工书黄福计议于徐州等处立仓,令官军接运。六年,挂漕运之印。八年,公薨,以都督佥事王瑜、都指挥佥事吴亮充左右副总兵同管。”陈瑄故去,漕运总兵官却没有消失,这个临时差遣的官职,经过平江伯长期运营,并渐而形成为一个长期性的、有固定职掌的“临时性”部门,这无疑是漕运总兵官体制化的一大胜利。


 陈潘二公祠中的陈瑄与潘季驯塑像


陈瑄故去后,其子孙世袭平江伯爵位,还兼领漕运总兵官,以致到了嘉靖年间,朝廷有漕运总兵原为世爵故物的错觉。时人回顾历代故事:“顷见台谏与部疏议漕运总兵,改用流官,不必沿推世爵。案此官旧制,流官世爵,原相兼并推,不待改也。”并举例说其乡贤刘玺、黄印,都是以卫官任至漕运总兵的。“黄与先大夫往还,余犹及见之,颇非辽远。”朝臣还以为漕运总兵官乃勋臣故物。作者慨叹道:“建议者不举此以闻于上,第云欲革世爵,改用流官,遂奉旨祖宗旧制,原用勋臣。不知兼用流官,正祖宗朝旧制也。”陈瑄对明代漕运职官制度建设的贡献,亦可略见一斑。


 明宣宗御笔赏赐陈瑄画


陈瑄督漕三十年,上至皇帝大臣,下至平民运丁,都对其交口称赞。陈瑄死后,运河沿线百姓立祠祀之,其后代陈锐、陈熊、陈圭、陈王谟嗣位平江伯,直至明亡,其爵方绝。时至今日,淮安里运河文化长廊中,还建有陈潘二公祠,纪念明代两位治河名家陈瑄和潘季驯;除此之外,陈瑄的塑像还呈放在淮安的其他几处公园中。陈瑄对淮安城经营良久、功勋极大,淮安人民也以传统的方式永远铭记着陈瑄的恩德。


(作者:吴士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