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文化
民国人笔下的淮安汤包
时间:2025-12-04  来源:  字号:[ ]

淮安汤包汤馅选料严谨,工艺独特,包大皮薄而不破,口张汤满而不溢,肥厚鲜美,别具一格,闻名大江南北,是中华名小吃,尤以文楼汤包出名。然而,民国年间的淮安汤包又是怎样的呢?请看来自民国年间报刊中的汤包“秀”!

一、《申报》中的汤包

1917年4月5日的《申报》在第14版“新食谱”栏目中刊登了“水磨粉”“汤包”这两种新食谱。这是目前所见民国时期报刊中淮安汤包的第一次登场,至今已百年有余。“汤包”一文介绍说:“淮安河下地方所制汤包,大逾馒首两倍,皮甚薄,口不甚满而汤极多,味美绝伦……盖以鲜肉斩成肉饼时,另用洋菜入肉汤中煮成浓汁,俟稍凉,和入肉饼搅之使匀,以井水激之便成厚冻,用友作馅,一经热度则肉冻尽化为汤矣。”该文简要介绍了淮安河下的汤包大、皮薄、汤汁多、味美的特点以及制作汤包的原料、方法和注意事项。

陈诒先是赵朴初的岳父,毕业于京师大学堂译学馆英文系,曾任正风文学院、光华大学教授,上海市通志馆、文献馆编纂。1949年4月23日他在《申报》第8版发表了《淮阴的面食》一文,回忆了他民国廿年(1931)因公务到河下文楼吃汤包的经历。

在文中,他描写了伙计提取汤包、食汤包的情景,比较细致、生动:“其制与镇扬之汤包不同,镇扬者小,而此特大,一笼上桌,开盖,内有十余枚,伙计用指提其顶部,高达二三寸,置于每人面前之五寸碟内,汤包平伏,几占全碟,咬破其一角而徐吸之,卤多而鲜美异常,不善食者,其汤将滥满衣袖。”从中也可以见淮安汤包汁多的特点。

二、《社会日报》中的文楼汤包

1934年1月23日《社会日报》第1版,刊登了作者名为“爱清”的文章,标题为《淮安的小饺与汤包》,介绍了淮安的特色小吃淮饺与汤包,还配了个非常醒目的小标题“小饺娇嫩,不亚摩登女,汤包肥硕,徐吮味滋长”,形象地描绘出淮饺与汤包的特点,读之令人非常神往。文中说:“(淮安)小吃之出名者,莫过于黄二馄饨(俗头小饺)以及文楼之蟹黄汤包。二者之优点,远非海上所谓南翔包子以及什么什么居之馄饨所可比拟,更迥非普通之下乘汤包所可相提并论。”意即淮安的蟹黄汤包远超上海的著名包子。

作者作为淮安人,在上海工作多年,对于淮安汤包与上海汤包的特点,感受自然很深刻:“淮属吃食馆,每当重阳节前后,无肠公子肥硕之如,出售蟹黄汤包者甚夥,而以河下之文楼为最佳。妙窍即在名副其实,所谓汤包,非如海上泡入汤中之包也……”淮安汤包与上海汤包的不同特点,实质上是制作工艺所决定的,淮安汤包“其制芯之法,遇九月间气候不甚冷时,有用冰箱者,将肉芯及蟹黄等制为浓厚之冻浆,皮壳有特制之器具,每皮在未做成时候,形际烟荷包,亦薄而且匀,将芯放入,掇之即成一包。蒸于笼上,遇热内中冻芯溶化,即成汤包。熟时由精于提取之庖丁置于碟中,现吃现取不能携带,故食者必须预订,每件售价二三分”,所以“老于此者吃时先啮成小口,徐吮而徐食之,其滋味之深长,有不可以言语形容也”,口味之妙,见于一斑。

三、《星华》中的淮城汤包

1936年《星华》第1卷第28期17页,刊登了题为《淮安的名点:汤包》一文,作者为“朝人”。他说,“汤包可以说是淮安面点中的特产,凡曾到过淮安的,准能记得昔日‘文楼’的盛况,要是不健忘的话”。此文比较详细地介绍了文楼、文楼汤包:“文楼是一个汤包馆,位在离城北郭外里许的‘河下’,河下是淮安的巨镇,在过去盐务很发达。文楼在镇上的‘花巷’,汤包是它首先创始,在淮城汤包馆牌子中最老。故一般老饕不啖汤包则已,要啖汤包非指文楼不可。文楼于装潢方面很不考究,小楼四楹,虽觉湫隘,十足地表现出一旧式的点心肆的风味。现在的淮安汤包馆并不止文楼一家,若河下的‘晏乐’,城里的‘金德园’,他们仿制的技术,亦并不弱于文楼,但淮安人心目中,终以文楼为佳……”

作者对于汤包也介绍得较为详细,并归纳了淮安汤包的三大特点:“讲到汤包,它的制造很为奇特,最大的直径也不过二寸多,皮极薄,充满汤汁,与苏沪等埠有名无实的‘小汤包’不同。满包尽是汤汁,油腻非常浓厚,我至多能啖四枚,已足自豪。但淮人啖此量最大的,听说每次能啖十二枚,这真是别处人所不能及的。淮安汤包的长处,约有三点:(一)现做现吃。一切均待客到方始动手,如做皮子也,切肉也,调味也,上蒸也,费时虽久而味颇美。(二)皮(即壳子)极薄。(三)全系精肉,且芯松脆,但每岁只售一季,蟹登场上市,蟹尽即止。”

四、《人世间》中的汤包

1934年11月20日《人间世》第16期刊登了朱自清作于1934年10月14日的《说扬州》,文中作者在介绍扬州的淮扬菜点心的时候说:“北平淮扬馆子出卖的汤包,诚哉是好,在扬州却少见;那实在是淮阴的名字,扬州不该掠美。”看来,淮安汤包的特色奠定了它在淮扬菜中的地位,也凭借自己的影响力征服了朱自清,以至于那个时候北京的淮扬菜名店在招聘汤包师傅的时候,都要注明“淮安汤包师傅”,工资也比其他地方的师傅高。

五、《红茶》中的《淮城汤包》

1938年,《红茶:文艺半月刊》第7期“冷香馆浪墨”专栏刊登了杜伯超的《淮城汤包》,此文内容与上述《星华》1936年第1卷第28期17页刊登“朝人”的《淮安的名点:汤包》一文大同小异,作者似乎是同一人。经过对相关史料的考证,笔者认为“朝人”即杜伯超,是著名画家杜祖培之子,他“两度从政淮安,每岁秋冬之间,必饱尝此种风味”,曾担任《武进商报》副刊“俱乐部”的特约撰稿人,也在《红茶》开辟了专栏。在此文中,他说,“汤包为淮城面点中之特产,而首先发明者,厥维河下镇之文楼,故淮人凡欲啖汤包者,非远诣文楼不可。”“汤包制殊奇特,其大无比。直径约二寸许。皮极薄,充满汤汁,与苏沪等埠有名无实之小汤包不同。惟每岁仅制售一季,蟹登场上市,蟹尽则止。”

六、《新天津画报》的“淮城汤包”

1942年7月24日,《新天津画报》刊登了“子密”寄自苏北的《“淮城汤包”与“吴佑泥螺”》,因当时正处在抗战时期,所以作者开头就说:“说起来也真可怜,我虽是自幼寄居在苏北,真正淮城汤包的滋味却不能记忆了,只在七八年前,在天津痛快地吃过两三顿。那是大陆银行厨师的手艺,据我所知,在天津的淮城厨师,也仅有他一人有此手艺。”作者点出了淮城汤包与其他汤包的不同之处:“就是因为它是一肚子鸡汤,最多加两块蟹黄,大小倒比新泰和的江南肉包还要大些,因此制作起来便成了相当困难的事。据说先用几只鸡熬出浓厚的汤来,冰成冻子作为包馅,最难是调面与烧火,因为火大包子会蒸裂,那便变成片儿汤了;火小了蒸不熟,面的软硬更要适当才成。”

“吃汤包时在尖上咬一小口,嘴不离开,轻轻地把汤吸到肚里,再把壳吃下去。拿时是像抓茶叶样子,但有时用筷子夹住尖子,也能提起来,不过那要看师傅的手艺如何了。”

民国报刊里的淮安汤包,不只是纸上的美味记录,更是藏在烟火里的生活印记。如今再读这些记载,仿佛还能看见文楼里蒸腾的热气、食客们小心吮汤的模样,而这份对美味的执着与讲究,也早已融进淮安的生活基因,成了代代相传的味觉乡愁。

(作者:徐爱明、孙权,文章来源:“方志淮安”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