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现居扬州、周恩来嫡亲舅表侄儿万竟成先生收藏的《南昌合熂万氏余乐堂世系支图》记载，周恩来的外祖父谱名万启甸，官名青选，字少畇，号泉甫，晚年又号随庵，取“随遇而安”的意思。他祖籍江西南昌市南昌县，清嘉庆二十三年（1818）出生于北京宛平。万青选一生历经清朝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五代皇帝，活了80岁，卒于清光绪二十四年二月十二日（1898年3月4日），也就是周恩来出生的前一天。

万青选与淮安的关系可上溯到其伯父。他伯父万承纪在清嘉庆十九年（1814）就任过山阳县知县，道光四年（1824）做外南同知。他任山阳知县一职时，与谋害李毓昌的山阳知县王伸汉是相差无几年的前后任。万承纪还是一位擅长金石、绘画的艺术家。

据《光绪淮安府志》、《光绪丙子清河县志》和《民国续纂清河县志》等地方志书记载，万青选在淮安府辖区内的清河、安东（今涟水）和盐城等地先后为官达30余年。他的主要任职是：清咸丰十一年（1861）七月万青选于宝应县主簿任上捐资担任清河县知县，在任不到一年即于同治元年（1862）卸任；同治二年（1863）他改任盐城县（今盐城市）知县，至同治四年（1865）卸任；同治十年（1871）他再次出任清河县知县，任期长达四年多，至同治十三年（1874）卸任；光绪二年（1876）他改任安东县知县，任期只有半年多；同年八月，他第三次出任清河县知县，任期也达四年多。万青选三次任清河县知县的时间加起来长达十年之久。

光绪十六年（1890）二月，万青选升任淮安府同知，官阶升至正五品，是分管水利的“里河同知”，驻节清江浦（今淮安市清浦区）。光绪十八年（1892），他在淮安府里河同知任上曾代理一段时间的淮安知府。虽然在《淮安府志》上没有查到记载，但是他在为宿迁的黄铭庆捐田一事作《向善堂捐田碑记》的文末就注有“光绪十八年署淮安知府南昌万青选撰文”的字样；而在扬州万竟成收藏的万氏家谱上他的名下也有“累官之江苏淮安府知府”的明确记载。1894年到1897年万青选改任徐州府运河同知。

从1861年任清河县知县，到1897年任徐州府运河同知，前后有36年。他在清江浦的西北（今淮安市清河区），运河北岸的十里长街大有巷置了家产，是为万公馆。1904年周恩来等曾随父母在此住了约两年，留下深刻印象。因此周恩来1964年8月2日与亲属们谈话时，说：“外祖父姓万，在淮阴（应为清河）做知县30年。”可能就是因为他外公三次出任清河县知县和在淮安府辖区内任职30余年的口误。

万青选在各处任上都很注意治水，堪称为一位水利专家。据曾任周恩来故居管理处副主任、周恩来生平研究专家杨大生先生说，只要从河中舀出一杯水，再让他闻一闻、看一看便知道水的质量。因而他过了古稀之年仍在任上。周恩来担任总理26年之久，他也曾说：“20年我关心两件事，一个上天，一个水利。这是关系人民生命财产的大事，我虽是外行，也要抓。”周恩来重视水利，其渊源可追溯到外祖父是治水专家。其祖父周攀龙先生任知县时也以治水为主要工作，因为攀龙公治水有功，慈禧对他还曾“赏戴花翎”。另外，也与周恩来童年在淮安、淮阴长大有关。他从小目睹废黄河河床淤塞，入海不畅，经常闹水灾，灾民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给他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

万青选为官清正廉明，深得民望，颇有政声。他的爱民事绩也很多。在《民国续纂清河县志》中，记载了他在清河县的主要政绩。

一、筑圩代城，保境安民

清咸丰十一年（1861），万青选署理清河县知县时，正是清政府腐败无能，江河日下，各地盗贼蜂起，兵匪不分的混乱时期。而“清江为南北咽喉之地，四通八达，向无城廓”，被地方人戏称为“纸糊的清江”，捻军曾数次火烧清河县城，致使民众生灵涂炭，土匪也到处肆虐，百姓皆无安全之感。万青选即“首议筑运河两岸土圩，周回二十余里”，并“檄劝乡耆，遍筑圩寨，”使清河民众得以安居。而且，他的做法还收到上行下效的后果，清河县治内乡间大镇及百姓大的聚居点照样筑土圩的竟达数十处，使清河全境治安状况大大好转，百姓皆可安居乐业。

二、公正廉明，据实断案

万青选多处为官，多年做官，但办案都十分仔细认真，“为治不尚覈（核）察”，“而鉤（钩）疑狱必详审再四”。这是他一贯的办案作风，可见他审理案件时是重视调查研究、据实定案的。这在那个“官府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的清末年间也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三、劝课棉桑，富民衣食

万青选二任清河知县时，因境内治安状况大大好转，就觉得应该发展生产，让黎民百姓摆脱贫穷而衣食有余，便引导百姓“既学技艺以资生，又获利以糊口”。这样，他利用自己曾在苏州、南京这些地方任过知县的便利，便从江南请来一批老农和熟练的纺工，和同期任山阳县知县的姚德彰一起劝导棉桑，教民纺织。万青选不仅“说服邑境产棉”，而且“雇江南工师教民机织”，引进苏南的先进纺织技术，使地方养蚕、栽桑和纺织业等发展很快，一度形成规模，从淮安的河下到淮阴的石码头“户户皆闻织机声”。足可见当年清河、山阳两县抽丝织布的繁盛景象。在我国封建社会的末期，万青选为发展地方经济，能有这样的远见卓识，就是在今天也不失人们的敬重与爱戴。

四、疏浚文渠，便民饮用

清江浦原有一条始挖于明代的文渠，专供清河县城居民的饮用水。后因久用不治，河床淤填，水流不畅。同治十二年（1873），万青选具文呈请驻节淮安府城的漕运总督文彬（满族正白旗人，字质夫），提出疏浚文渠的建议并得到批准。随后，万青选又以工代赈，疏浚了文渠。“东自云昙坝起，西入泮池，又屡折而西南出西水关，转而东，至文笔峰，出水洞，遂由涵洞故道经锡林桥、来凤桥入白马湖。”

疏浚文渠工程竣工后，原来浑浊的渠水变成一条清流玉带，沿渠两岸民众为此敲锣打鼓、燃放鞭炮以示庆祝，无不交口赞誉知县万大老爷的功德。

五、设厂赈粥，拯救饥民

万青选三任清河知县时，正值“天大旱，秋禾焦枯”的光绪二年（1876）。是年，“道殣相望”、“值岁大祲”。万青选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再次上书漕督文彬，得以“设厂赈粥，全活十余万人”。这是他为官时又一深得民心的举措。

当然，由于历史的局限，万青选也参与镇压过捻军起义。不过，据淮阴、淮安地方史研究专家刘怀玉先生、陈凤雏先生等研究，捻军在清河、山阳一带做的恶事太多，群众无不切齿痛恨捻军。所以全面衡量起来，万青选仍是一位正直廉明的清官，“先后任事十年，民以大和论者。”所以，在万青选去世10多年后，“邑人牒请大府醵赀建祠祀之。”祠建于清江浦东土圩门内湖南会馆之侧，人们称之为“万公祠”。直到民国25年（1936），淮阴人编纂的《淮阴风土记》一书的上卷第一章“清江区”第一节“东郊巡礼”里的“东土圩门”一节上还有关于万公祠的记载：“（湖南会）馆侧有万公祠，祀知县万青选，咸同军兴时之循吏也。”这几个字记载的虽然简单，但却告诉人们，万青选在清朝咸丰、同治年间，捻军兴风作浪时，他是位奉职守法的官吏，受到当地百姓的拥戴。后万公祠毁于战火。

万青选先娶李氏（江西南昌人）为妻，后又续娶清河县籍的张氏为妾。两房夫人共生育了18个儿子，14个女儿，男女分别排序，但由于当时医疗卫生条件差，孩子未全成活，成家的只有17位儿女。周恩来的生母系万青选的妾张氏所生，属“庶出”。张氏出身寒微，是淮阴乡间的农家女，故周恩来曾说，“我的血液里还有农民的成分”就是指他的亲外祖母（如按封建“家法”，周恩来该称她为“外姨太”）出生于农家。

在晚清，不仅朝政腐败，各级官吏也多是昏庸无道，而万青选不仅称得上是一位好官、清官，而且师承家传，他的书法功底也很厚，留有许多篆书和行书字幅。现今发现的除淮安市博物馆所藏一幅篆书“寿”字中堂、六条屏外，还有周恩来童年读书处、淮安区博物馆、周恩来纪念馆等收藏的两副楹联和一幅横披。万青选的篆书都写得遒古劲健，自成一格。其落款上有他亲笔留下的“光绪二十一年岁次乙未秋八月下浣七十七叟万青选书”的字样，还成了他享年的佐证。因为周恩来生前曾说他的外祖父身体很好，活了90多岁。而根据这幅“寿”字中堂上的落款留字，他只享年80岁。因为光绪二十一年是公历1895年，他是1898年去世的，应该是80岁，而非90岁或90多岁。他的行书都显现着颜体加魏碑的笔锋，有人推断说，周恩来的颜体加魏碑的书法功底可能源于光绪三十年（1904）他在清江浦外婆家生活时经常进外公书房读书的经历。这话虽无确切依据，但也不是胡编乱造。不过，万青选的为官为人，一定会给后来成为国家总理的周恩来产生较为深刻的影响，这应该是毋庸置疑的。

（秦九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