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千里,爱如夏风。
淮阴是革命老区,也是夏如爱的家乡。
1939年3月1日,淮阴城沦陷。作为南北要冲、苏北重镇,淮阴受到日军、伪军的严密控制,战事连连、民不聊生。然而,淮阴这块土地始终孕育着梦想、充满了希望,以饱经沧桑的伟岸身姿、一望无际的辽阔宽厚和众水奔流的热烈豪迈,涵养了淮海儿女不屈不挠的民族气节和敢教日月换新天的英雄气概。当八路军主力挺进苏北后,迅速成立盐阜、淮海抗日根据地,波澜壮阔的苏北革命斗争史就此展开,夏如爱便是其中出色的一员。
夏如爱出身于渔沟夏庄一个富裕的大家族,其父夏渥渠文采过人,曾担任淮阴中学校长暨省立中学教员,在当地颇有声誉。夏家共育有4个男孩和1个女儿。作为家中老幺,夏如爱深得家人喜爱,自幼接受了良好的教育。14岁从淮阴渔沟初小毕业后,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扬州中学。他受到进步思想影响,积极参加演讲、游行等爱国学生运动,学校多次对其进行“劝诫引导”,并于第二年开除其学籍。1931年1月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少年夏如爱毅然离开扬州中学,虽然前路未卜,但他毫不后悔。
夏如爱深受重情重义的传统精神影响,家人更是以“爱”为名,期盼他以仁爱之心待人,以礼仪规范行为,可他却志在四方、矢志救国。摆脱了父母的苦心说教、告别了家中的安逸环境,他悄悄乘车来到上海。1931年7月,他考入上海吴淞中国公学,并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一年后,“一·二八”淞沪抗战爆发,上海及其周边惨遭日军蹂躏,中国公学一夜之间成为断壁残垣。出于安全考虑,学校遣散所有师生,夏如爱被迫辍学回家。
当时的淮阴正处于国民党白色恐怖统治下,中国共产党党组织遭受严重破坏。出于安全考虑,各地下党支部独立活动、单线联系。夏如爱回淮后,通过与“失学青年读书会”联络,与共青团淮盐特委地下组织取得联系,被安排在当地从事秘密工作。当时,受“左倾”路线影响,中共中央部署各地党组织举行暴动。为尽快点燃淮阴的革命火花,组织决定筹建中国工农红军淮阴游击队,并计划于1932年8月发动渔沟农民武装暴动,夏如爱任暴动队秘书长。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暴动需要一定的物资保障。夏如爱动员胞兄夏仲芳一同参与行动,并利用其在政府任职的便利,为暴动筹备干粮和药品。暴动失败后,国民党派人查抄夏家,致使夏父摔倒后脑出血,当夜含恨而逝。国仇家恨激发了夏氏兄弟的革命热情,他们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坚守在淮阴革命斗争的前沿。
1933年,夏如爱担任共青团泗阳县委书记。由于叛徒出卖,共青团淮盐特委机关遭到严重破坏,夏如爱两次被捕。1935年2月,中共淮盐特委在淮阴北乡梁锅甑召开最后一次会议,因叛徒吴希才出卖,夏如爱第三次被捕。三次被捕,三次获救,每一次都是生与死的考验,每一次又都是新生命的开始。夏如爱誓将革命事业进行到底。
1935年,中共淮盐特委遭到彻底破坏,淮阴地下党组织停止所有活动,革命陷入低潮。夏如爱利用自己的文学特长,编写歌谣、小调等作品供艺人传唱,还时常冒险在王营、袁集、渔沟、五里庄等地的集会上散发传单、贴标语,开展宣传工作。
经过长期敌后斗争磨炼,夏如爱迅速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革命领导人。凭借沉着冷静的个性和对局势的精准研判,他在多次战斗中发挥了重要作用,赢得了战友的肯定。
1937年7月7日,日军制造卢沟桥事变,中国全民族抗战由此爆发。以国共合作为主体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建立后,大批苏北地区的共产党人被国民党释放,随即投身抗日洪流中。同年12月,夏如爱与宋振鼎等共产党人自发组织苏北抗日同盟会,并兼任淮阴县抗日同盟会会长,动员民众进行抗日武装斗争,淮阴大地重新燃起抗日烽火。
1939年3月,日军一夜之间占领淮涟泗等县城,并全城搜捕共产党人。夏如爱、张芳久、吴觉、谢冰岩等人随即撤离淮阴城,并在张圩成立“淮阴县抗日义勇队”。因义勇队缺少枪支,夏如爱和夏仲芳就策动国民党渔沟区常备中队投诚参加义勇队,一下子获得20多支枪和30多个队员。有了人和枪,义勇队如虎添翼。为提高队员的军事素质,义勇队成立“淮阴县教导大队”,由夏如爱任大队长。同年4月,夏如爱和陈克天指挥义勇队夜袭日军王营据点。经过提前侦察,夏如爱当晚便派人混进城内点燃照明弹,让城外部队“瞄准靶心”对着日军开火,同时组织兵力向伪镇公所开枪,日军不明就里,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开了一夜乱枪,消耗弹药无数。
每一位革命者的身后都有一个支持革命的家庭。夏如爱在筹建淮阴县抗日同盟会时,变卖了家中所有房屋和田产,以致身无分文,大冬天仍穿着薄长衫。其三嫂见此情景很心疼,赶紧为夏如爱缝制了棉衣。可是当其三嫂再次见到他时,他还是穿着单衣,原来他将棉衣送给下属穿了。其三嫂只好又缝制新的棉衣送给他,如此反反复复,那年冬天,其三嫂缝制了十多件棉衣。
夏如爱担任泗沭县抗日民主政府县长时,其兄夏仲芳担任淮阴县抗日民主政府县长,“一门两县长”的事迹让日军极为仇恨。1943年春节前夕,驻淮阴日军逮捕了夏如爱的母亲,将其关押在淮阴城内的水牢内整整18天。后来,夏母被组织营救出来,虽经全力抢救活了下来,却因长期被浸泡在水中而瘫痪。
父亲的离世、母亲的瘫痪、三次牢狱之灾,如巨石在夏如爱的胸口轮番碾压,但他并没有被困难击倒,他的革命意志始终坚如磐石。
后来,夏如爱在黄克诚、粟裕的率领下,南下北上、转战多地。从抗战期间到新中国成立后,他先后担任天南地区专员、烟台市委副书记、胶东北海地委副书记、湖南省副省长、国家工商行政管理总局副局长。1985年在北京逝世。
爱如夏风暖,河长山高。夏如爱的一生,是暖如夏风的一生。
(作者:朱彩红,文章来源:《淮海晚报》2025年11月20日安澜0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