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文化
“赵钱孙李”党小组:抗战岁月中的巾帼芳华
时间:2025-07-10  来源:  字号:[ ]

在那烽火连天的抗战岁月里,中国大地上的救亡热潮汹涌澎湃。古老的淮安县城里,有一批不愿当亡国奴的热血青年,纷纷投入抗日救国的行列。“赵、钱、孙、李”就是4名姑娘投身民族解放战争,立志为工农大众服务,并为此改名换姓的故事。

走上革命

1930年代尹公馆全家及尹侣星岳父母合影

1930年代李利全家合影(六妹尹萍尚未降生)

我出生在淮安城里一个颇有“声望”的家庭——“尹公馆”。抗战爆发后,在这个封建大家庭的深院里,也激荡起抗日救亡的浪潮。我的两个堂哥和我的大姐都投入救亡活动,并先后加入了中国共产党。1939年3月1日,日军占领淮城,我们全家搬迁到离城30多里的东南乡赵夏庄、戚陈庄一带。次年秋,我也被吸收入党。王树荃、何毓盂、尹珍升和我(尹琇升)4个姑娘编在一个党小组。当时我才14岁,年龄最大的王树荃也不过20出头,4人合起来70岁。我们是一个战斗集体,担负着联络群众、传递信息、张贴标语、散发传单等任务。

这一年冬季的一个清晨,传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黄克诚率领的八路军来到马蚁甸。我们党小组四人闻讯后欢腾雀跃,决心离家投军。当我们向领导提出入伍请求时,领导严肃地向我们指出:苏北一带斗争环境十分复杂险恶,部队生活极其艰苦,要忍饥受冻,长途行军,随时可能杀头牺牲,甚至要殃及家庭,要我们充分考虑。“我们是共产党员,我们要抗日,要革命,愿经受任何考验。”我们四个姑娘几乎不约而同地表示决心。很快,我们被批准入伍,编在淮河大队服务团。

鱼水情深

军旅里的艰苦条件是我们城市姑娘做梦也未想过的。它像无情的海浪一排又一排地向我们袭来。但我们毫无怨言,而是革命歌曲不离嘴,有时,还哼起部队里流行的顺口溜:“铺稻草,盖稻草,一觉睡到早饭好。铺的褥子,盖的被,刺刺挠挠正好睡。”

当时,老百姓的生活也极为艰苦。每年秋收后,有的“泥门逃户”,到江南去或打零工或讨饭;有的留在家里忍饥挨冻,等待春耕。我住的一户姓杨的农民家里,他们兄弟几个全是佃农。老三有六个孩子,冬天,没有一件可遮体的衣服,大都光着屁股,靠挤在一床破棉絮里御寒,每天只有两餐稀胡萝卜粥,真是饥寒交迫,在生死边缘挣扎。我们一面尽力资助他们一点衣裤,一面向他们宣传共产党、毛主席和八路军为国为民的革命道理。

穷哥穷姐们看到我们不怕吃辛苦,同他们患难与共,就把我们当成知己,还积极参加我们的一些活动。老百姓对我们的深情厚谊也深深地感动和激励着我们。一次,一个农民从淤田里抓到几条泥鳅,自己舍不得吃,特地留着炖好了拿给我们,还苦苦劝说:“你们为了我们风里来,雨里去,忍饥受冻,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这几条鱼就送给你们补补身体,我们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还有一家捕到一只黄鼠狼,将肉腌起来,专门等我们去时蒸给我们吃。类似这样的事情,像一颗颗闪光的金子,标志着党群干群之间无比深厚的鱼水情谊。

改名换姓

1941年初,淮河大队领导选派服务团部分成员去抗大五分校学习。第一批出发的正是我们4个人。这可太叫人高兴了,连几顿饭都不想吃。

上级领导把介绍信交给我们之后,几个人迅速做好了准备工作。出发前一天的晚上,临睡时,我姐尹珍升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

“喂,你们想想,出发前还有什么事要做的?”她在4人中论年龄虽排在第三,但在出主意、搞活动上俨然像个大姐姐。也难怪,在秘密党小组时期,人家就是小组长嘛!

“没有啦,万事俱备,只待拔腿!”我模仿京剧里小生的腔调回答,说完还做了个鬼脸。

“鬼丫头,你懂得多少,以后把嘴放钝些!”

是的,我得承认,我不仅年龄最小,当时只有15岁,而且在各方面也的确像个小妹妹。另外两位未吭声,她们知道老三已胸有成竹,就等着她发表吧。

只听尹珍升慎重其事地说道:“我们是城里人,社会关系复杂,现在的家又都在韩德勤部队统治区,家里人对外都说我们分别往南京、上海求学去了,如果我们不改名换姓,岂不要惹出麻烦来吗?”

“对对,是有必要,还是老三想得周到。”王、何二位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撅着嘴,板着脸,未吭声,当然内心也是赞同的。

“那么,怎么个改法呢?最好要有点意义,不能为改而改。”珍升又把问题推进了一步。

“我建议是不是把我们4个人姓名改得像一个集体的样子。”何毓盂补充说。

房间里寂静下来,大家苦思冥想了一阵子。然后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都认为:我们的宗旨就是要为人民服务,要把自己融化在工农群众之中,就姓“百家姓”吧!《百家姓》上一开头就是“赵钱孙李”这4个姓,我们不正好4个人吗?就用这4个姓再好不过了。这样,我们4人都欢乐起来,拍手称好。

有了姓,还有个顺序和名字的问题。

“我还主张,顺序按年龄排列,我排在第三,姓孙。”珍升提出了新见解。

“那你就叫孙三。”我趁机还击了珍升一下。这次她没有理睬我,只是连续说:“我们的名字也该有点意义,要有革命色彩,但不能过艳过显。”

“我想叫赵蘅。‘蘅’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杜蘅’之‘蘅’,可入药;用它的谐音恒心之‘恒’,革命要有恒心嘛。”这是王树荃自己的选择。

“为革命,为人民,要有百折不回的坚强毅力,我就叫钱毅吧!”何毓孟接着替自己换了名。

“那我叫孙群,群众的‘群’字。” 尹珍升说。

李利夫妇与母亲郝仲英(前右)、大姐尹定(前左)

李利和丈夫蓝瑛

“我叫李利,胜利的‘利’。有了恒心和毅力,再加上群众路线,革命一定会胜利!”

“也添个草字头,用谐音吧。”老大赵蘅婉转地建议道。

“去你的吧,我才不要那些女儿气呢!”我边说边向她白了一眼。

孙群姐对我冲撞人的态度表示不悦,偷偷地瞪了我一下,但没说什么。无疑,她是支持我的用名了。

就这样,赵蘅、钱毅、孙群、李利成了我们四个姐妹的姓名,“赵钱孙李”则成为一个新的战斗集体。

(作者:邵景元,文章来源:“淮上会”微信公众号;本文据李利口述整理,原载于《鱼水情》)